贺文洲直接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以前当过土匪。”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坦诚,说道:“你记得一个叫楚平川的人吗?他跟我是同榜进士,京城本地的。”
景南风努力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却毫无线索。
见她想不起来,他便又接着说道:“你在京中办的新户籍,就是他经手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所有的谎言了。
震惊过后,景南风懊恼地拍拍脑门,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恼:“那你什么意思?!好玩吗?!”
为什么没有拆穿?耍我吗?!
面对她的怒气,他垂下眼眸,神情依旧平静如水:“我觉得,既然你不希望我知道,那一定是有你的理由吧。”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多年来的提心吊胆小心伪装,与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自以为已经天衣无缝可以重新开始——到头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阳春晓跑到大同来,但同僚都说是此非之地凶险无比——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托人寻个翻译的差使跟过来了,没想到事情搞成这样……我,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不会生我气吧?”
他说话时小心翼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知道不应该自作主张跑来的,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啊……”
夜色中,那双明眸灿若星辰,景南风心里猛然涌上一阵酸楚,她猛然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他。
同时,感受到他熟悉的温度也将自己包围。他在耳畔无声叹息,轻声道:“撒谎又怎么样呢?我知道你一直想做个好妻子,而且已经非常努力了啊。”
她莫名想起阳春晓的话:撒谎、圆谎,一个谎话接着一个谎话,总会穿帮的!没有谁能撒一辈子谎的。
谁都不是傻瓜,只是精明用在此处毫无意义;他也不是天生蠢笨特别好骗,只是因为爱——
如果她喜欢,那就这样也好。
瞬间明白了他所有的心思,景南风用力咬住嘴唇想压抑住汹涌而出的情绪,眼泪不争气地流淌下来,最后,她将整张脸埋在他肩窝里大哭起来。
他轻抚她的背,小声安抚。
墙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在空****的长巷中回响。
两人顿时从情绪中清醒过来:这里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不能久留。
景南风尽快止住哭声,直起身说道:“那辆马车最多只能坐四个人——你不要上车,任他们去抢。马车往东,你就往西,总之躲他们远些,尽快出城。”
他点点头,伸手拂去她腮边残留的泪痕:“那你呢?”
“出城之后,立刻去清河县找我干娘,她叫姜春华,随便一打听就知道的。她会保护你的。”
“你怎么办?”他焦急地重复道。
“你没事我自然就没事。”
她退后一步,重新将黑巾蒙到脸上:“放心吧,我可是当过二十多年土匪的人呢。”
说完,她在面纱之下露出个释然的笑容,转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