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放火受招安,皇帝想上位,也得展现自己的统战价值。
赵顼这一番瞎折腾吓坏了那帮守在仁宗尸体上的伥鬼,皇帝造反,直接挑战了他们执政的合法性根基。
你是仁宗旧臣,他是先皇太子,份量不相上下,谁也不比谁高贵。
曹氏派亲弟弟来招安皇帝,左府派出了司马光,右府派出了陈升之,宗室派出了濮王暨皇帝亲大爷赵宗谊。
小祖宗有啥事儿都可以谈,别闹,扯破了朝廷脸面,谁也吃不着肉菜。
大军驻跸板桥镇,曹佾是第一个到的。
王铎身为武将,对文臣极为恐惧,拉屎睡觉都要陪在皇帝身边,只管护卫,不参与政治决策。
曹佾一到,他立马将人转给苏轼。
苏轼正在点灯给自己写诏书,虽然没当过天章阁待诏,可这东西有啥难的,还不是有手就行。
弟子进帐禀报,说朝廷里来了大官儿,想见圣上。
苏轼写完任命诏书,拿出赵顼的随身宝印,蘸了两下印泥,哐几一下,盖了个满印。
“走着,让我这个钦差御史瞧瞧,哪个人有这么好的马!”
曹佾瞪大了眼睛,下巴已经合不上了。
“你.....”
帐内,一个年轻人把鸡蛋打散,加了盐和香料,冲入开水,端到他的面前。
“试试我做的蛋茶,很补的!”
曹佾从宕机中醒转过来,“长...长安,你何在此?”
李长安浅浅的打了个哈欠,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我买了东城的地皮,是来找苏子瞻给我办手续的,你信么?”
曹佾下意识的摇头,然后看见对方眼中隐藏的精光,立马换成点头。
“信,老夫一向是信长安的!”
要是营里就赵顼和苏轼,曹佾的判断可能真就是天子闹了小孩子脾气,拉着文学偶像玩过家家。
可李长安也在这里,让曹佾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既然在此,那他背后的富弼、欧阳修、司马光还有诸多世家,是不是也参与了其中。
瞬间,大暑闷热的天气里,曹佾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曹国舅很热么?”
曹佾接连换了两条帕子还没擦好,只得任汗水流淌。
“呃...是闷了些!也可能是穿多了。”
“是你喝的太急,滚开的水,很烫嘴的。”
这时候,曹佾才感觉嘴巴和舌头火燎燎的疼,刚才拿喝茶当掩饰,这下可遭罪了。
他需要马上回宫,说动姐姐动用兵符,再晚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这是一场逼宫,朝廷里有奸臣,不想看着他们曹家掌权,最大的可能就是富弼那个脏心烂肺的,肯定是他!
“长安,既然陛下安好,那我就回禀两宫两府,让他们放心。你看,何时送我出营?”
李长安的笑容由暖转冷,欺身过来,离着他的脸只有一尺之近。
“走不了,官家想学习治国之道,正需要你这样的好师傅呢。”
咯噔一下,完了!
曹佾脸色煞白,手指节攥的嘎嘣响,后悔自己为什么出门要骑马,等天亮了坐马车来不好么。
正在胡思乱想,琢磨怎么逃得性命之时,忽听帐外有人夸道:“好马”。
随即,一个宽袍大袖的青年龙行虎步的掀飞帐门进来。
“我瞧瞧是哪个盗马贼,脑壳硬不硬?”
“喔?合理,合理!原来败坏马政,贪占御马的是国舅爷,那就合理了!”
曹佾莫名其妙脑袋上就多了一顶贼帽子,等人站定了一看是苏轼,赶紧挺直了腰板儿。
文臣总是会讲规矩的,不像李长安全是市井手段。
“子瞻,老夫堂堂济阳郡王,何须贪占马政钱。快些禀告官家,说老夫有要事相商。”
苏轼学着李长安的习惯,用大拇指扣了扣耳朵眼,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长安,你说本官现在是御赐钦封的马政案御史,该放过送上门的嫌疑人么?”
李长安配合的皱眉摇了摇头,“我看应该带上枷锁,穿了琵琶骨,上上皇城司的手段。天家贵胄,自然非同凡骨,别再会什么神仙戏法,变个雀儿飞走了。”
曹佾气的咬碎钢牙,你们俩说的是人话么,我曹佾是堂堂国舅爷,又不是什么妖道。
可苏轼就像傻的一样,听风就是雨,李长安刚说完,他立马冲外面招呼:“寻一副铁枷来,再上一套穿钩,弄一盆黑狗血童子尿,有驴蹄子也拿两个,我们老家信这个!”
见事情超出自己算计,曹佾有些慌神儿。
两宫争权,天子逼宫,毕竟都是天家内部事,他一个外戚犯不着为此丢了性命。
“慢,子瞻、长安且慢!”
...................
司马光接了懿旨,焚香沐浴,换上了上朝的正服,等着汇合陈升之一起出发。
结果从下午等到天黑也没见个人影,一打听,原来老贼坏肚子了。
司马康和司马旦一琢磨,肯定这里有事儿,绝不是韩绛说的官家闹脾气那么简单,否则陈升之绝不会耍无赖不出门。
堂堂枢密副使,犯得着临阵玩屎尿遁么?
但司马光是个直肠子,非常相信程序正义,在其位谋其政,接了懿旨就得执行。
不顾哥哥跟儿子的劝阻,一个人带着朝廷的天子仪驾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