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东西不贵,全费在功夫上。
光为了搞一个牡丹花圃,玉津园每年要花费五千贯。说牡丹精贵,一年盛开,第二年便要歇养。为了保证宫中贵人每年能看到盛开的牡丹,园里不说建设个基地,反倒年年要从洛阳进行春季采购。
从洛阳挖了花根花土,一路马车运送,到了开封移栽灌溉,等待四月份花开。
花开之后,能赏就赏,剩下的以一贯钱一株的价格卖给百姓,与民同乐。
赵顼已经无语了,别说是契丹蛮子,就是骗傻子,也没这么明目张胆的,完全不把皇帝当人看啊。
大伙一拢账,光这样奇葩的支出,每年就有两万多贯。
另外,说是修缮园区,实际上这里荒草处处,树木疯长,哪有一点精心维护的样子。
一年五千贯的修缮费用也是瞎扯,都不如买几百只羊放进来,还能除草有点作用。
到了这时,园子里管事的们再也扛不住了,磕头如捣蒜,一个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再也不是之前老神在在的模样。
“谁来说,另外的一千人在哪里?”
“寄禄,是寄禄啊,官家。”
朝廷惯例,会对有功之臣进行恩荫,算是拉拢忠心的一种便宜办法。
但恩荫只对中高层官吏,至少也得是个进士官吧,这才称得上恩荫。那小吏跟小官怎么办,便是赏一个清闲工作。
有的人根本不在开封,即便在本地,人家也不愿来这地方伺候牲口。
于是,渐渐就演变成了寄禄,也就是说只拿工资,并不来上班。
所以,有的人才二十岁,薪水已经领了十几年。有的人明明已经七八十岁了,还工作在养老虎的第一线。
“荒唐,荒唐,简直就是荒唐!”
苏辙也崩溃了,他读了一辈子子曰诗云,从来没见过这种操作,简直是拿朝廷当二百五。
寄禄寄了一千多人,一个人年薪平均五十贯,这就是五万贯的窟窿。
要是大宋到处都是这个模样,那朝廷能挺到今天不倒,还真是个奇迹。
赵顼已经疯了,抽出腰间天子宝剑,对着屋子里的柱子一顿乱砍。
“杀,都杀掉!抄家,挨个抄家!”
连个劝谏的人都没有,玉津园的管事们哐哐哐的磕头,把石板都染红了。
“官家,自古如此啊,我等都是循旧例照做的,冤枉啊。”
赵顼背对众人,看着墙上一副壁画,上面是太祖射猎的伟岸雄姿,后面跟着的是一群大将还有南国君主。
赵家的祖先一统中原,给天下带来了和平,才能高坐金銮殿。
一百年过去了,世人还记得赵氏的功绩么,天下还能甘心奉献,把自己的辛劳所得,平白送往汴京么?
他想起来苏轼跟李长安,“天命,我赵顼的天命是什么呢?”
他转过身,缓缓的蹲下,用剑挑起领头之人的下巴,直视对方的眼睛。
“自古如此,便是对的么?”
管事愕住,嘴巴开合半天,却不敢吐出一个字来。
赵顼起身走向苏辙,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位天才,“自古如此,便是对的么?”
苏辙咬着嘴唇,想了半天也没有确认的答案。
“你们呢,告诉我,自古如此,便是对的么?”赵顼面向所有人,大声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