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拿过来一顿翻看,这回才算是涨了眼界。
原来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多的能人,光是一个小小的园子,就能用上许多手段,搞出来这么多银钱。
要不是官家接了密报突袭查账,但凡有一点时间空余,这帮人都能再一次平稳度过。
厉害,简直太厉害了!
光是养几只梅花鹿,都能让他们编出来这么多借口,搞成一年几千贯的大项目。
平常你若是来查,人家早预备好了各种手段。
有专业的猎户讲解抓捕之艰难,有转运司的人留档说运输的死亡率,有养殖工人记录说这东西多容易病死吓死。
然后年复一年,每年要为几十只鹿花上小几千贯的费用。
可从来没人提,要是从京畿养殖大户那里购买,一百头鹿,也不过才一千贯。
当然,这也是一种本事,让竞标对象根本不会出现。
大家学习一遍,深感自己之前的狂妄,看来所谓的效率部,离帮天子廓清寰宇要有很长的路走。
赵顼越想越气,只感觉所有人都是趴在帝国身上吸血的蚂蟥。
让他更绝望地一点是,这帮人还习以为常,以为得了官位,得了职事就要贪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不用想,肯定是“该我打的仗,我爷爷当年早就打完了!”那一套。
他不得不向李长安求教,这大宋真的还有救么,自己这个皇帝,还有机会能重塑大宋的天命么?
玉津园里有座台阁,三层,不算太高。
登到顶层,环视整个园区,看见偌大的皇家园林已经荒草萋萋,一副破败景象,俩人都不胜唏嘘。
这才多少年呢,从黄袍加身到现在,一共才一百一十年。
大宋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将军不像将军,宰相不像宰相。官吏犹如饕餮,视百姓有如血食。
当年要致天下太平,恢复汉唐盛世的精神去哪儿了呢?
李长安看赵顼精神不太好,有些受打击过度了。这么下去可不行,你可是青年一派的主心骨啊,得振作。
“官家,司马君实的书可以常看常新的。”
“哪一册?”
“其实历朝历代,凡一个团体要历经奋斗创制新朝,最后一定会是投机者篡夺胜利果实的。官家不必苦恼,不光是大宋如此,从商汤开始,一直到今天,甚至以后一千年,都将会如此。”
战斗总是残酷的,残酷的战斗,只有理想主义者或者英雄主义者才能去支撑,去坚持。
漫长的战斗,会杀死一切冲锋在前的个体。
等到成功的那一天,这个团体里,已经仅剩为数不多的理想主义者,而且,遍体鳞伤。
这时候,投机主义者已经压制不住了,他们会以自己的功劳或者忠心为资历,跳出来占据社会的高位。
也许,最开始的几年,在理想主义者还没死绝的那短短的几年内,他们还会装装样子。
等到最后的理想主义者油尽灯枯,他们就将卸
他们会要人们献上敬意、献上忠诚、献上膝盖,他们要高坐神殿,把自己打扮成理想主义者唯一的继承人。
他要所有后来者对他感恩,用永无止境的服从和奉献来偿还。
自古以来,所有的“功臣”,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