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安这话,扎西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去,立刻变得慌张起来,他一把抓住秦安的胳膊,急切地追问道:
“娘子她、她真的早就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我、我明明掩饰得很好啊!”
这消息对他来说,不啻于一道惊雷,他苦心经营的“谎言”似乎瞬间崩塌。
看着扎西那如同受惊兔子般的模样,秦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扎西大哥,你别急,听我说。嫂子知道了,未必是坏事。你想想,如果她真的相信了你酗酒败家的说法,以她对你的情意和自身的善良,她会眼睁睁看着你‘堕落’而毫无怨言,甚至继续心安理得地服用你用‘酒钱’换来的昂贵药材吗?”
扎西愣住了,仔细回味着秦安的话。
秦安继续道:
“我猜,嫂子或许早就从你的眼神、从你身上从未有过的酒气、从你变卖家当时那不舍却决绝的神情中,窥见了真相。她之所以不拆穿,默默接受你安排的‘酗酒’身份,正是因为她理解你的苦心,她不想让你的付出和牺牲变得毫无意义,更不想让你因为她而承受额外的心理压力。她配合你的‘表演’,接受这些药,本身就是对你最大的支持和回应啊。”
“那就好,那就好……原来……原来是这样……”
扎西喃喃自语着,紧绷的肩膀渐渐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他编造那个谎言,最怕的就是娘子因为药贵而心生愧疚,拒绝治疗。
如今被秦安点破,他反而豁然开朗——是啊,他那般聪慧体贴的娘子,怎会看不透他这并不高明的把戏?
这无声的默契,比任何言语都更显情深义重。
“扎西大哥,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秦安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提醒道。虽然此刻仍是正午,但他们天未亮就出发,历经搏杀、惊吓和谈判,体力消耗巨大,此刻早已饥肠辘辘,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
祖祠里那些眼巴巴等待的孩子们,恐怕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看着手里拎着的野兔、野鸡,还有怀里那沉甸甸的银子和珍贵的药包,扎西心里乐开了花,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这满满的收获驱散了。
这趟冒险,值了!
“大安,你说这药真是个好东西,虽然贵得吓人,但吃了就能治病,就能让人活下去。”
扎西摩挲着药包,不禁感慨道,语气中充满了对现代医药的朴素敬畏。
“是啊,”
秦安点头附和,眼神有些深远,
“若无药物抗衡,这世间不知有多少生命要被疾病轻易夺走。”
虽然他深知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许多重症依然束手无策,但他绝不会在此刻打击扎西的希望,药物的积极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那大夫亲口跟我说,只要娘子按时吃完这些药,她的咳疾就能彻底断根,再也不会犯了!”
扎西转向秦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这个在他看来是天大的好消息,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嫂子的病若能痊愈,扎西大哥你也就能彻底安心了。”
秦安同样笑了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尽管他内心根据扎西倾家荡产的经历判断,其妻子的病症恐怕颇为棘手,绝非几副药能轻易根治,但他此刻绝不会说出任何扫兴的话。
希望,本身就是一剂良药。
想到娘子服药后逐渐康复的情景,扎西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大安,我们再快一些!”
他不停地催促道,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回祖祠。
“好!”
秦安也感到腹中饥饿难耐,同样加快了步伐。
然而,就在两人沿着街道快步疾行,即将拐入通往祖祠的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时,一阵粗鲁蛮横的呵斥声如同鞭子般抽打在喧闹的空气中:
“让开!都让开!眼睛瞎了吗?挡路者死!”
没等两人完全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队约莫二三十人、身穿统一制式暗黄色铠甲、手持长戟的士兵,正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