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天明,灞河水面平静如镜,恋恋不舍的月光洒在船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偶尔有飞鸟在水面掠过,发出几声清脆的啼鸣,宣告着即将迎来拂晓。
“公子,等出了灞河,一路顺渭水东行,大概天亮时便能抵达潼关。”
薛礼站在船舷边,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
“潼关地势险要,是连接长安和东都洛阳的咽喉,黄河、渭水多条水路交汇,商船众多。
咱们需提前向潼关刺史打声招呼,叫他及时放行,免得耽误行程。”
李斯文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有‘贞观御赐’四个篆字的令牌,递给薛礼:
“也好,你选派几人快马先行,将这枚令牌交给潼关刺史。
就说某率部南下嶲州,需借道潼关,让他提前清出航道,优先放行。”
这枚令牌,是当初李二陛下钦赐,命他调遣百骑,维持科举顺利推行的凭证。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贵人多忘事,忘了差人要回去,反正皇帝不说收回,他就当没有此事。
这玩意,可比文书好用多了,先拘后奏,皇权特许,南下少不了这玩意的用武之地。
注意到令牌上环绕的龙纹,薛礼脸皮下意识的抖了抖,这玩意...可不兴仿造啊!
但见自家公子脸色如常,转身就走,安排人手。
...
夜色渐明,浩浩荡荡的船队沿着渭水一路东行。
卯时三刻,顺利抵达潼关。
远远望去,潼关城墙犹如一条蜿蜒的黑色巨龙,盘踞两山之间。
城头上的灯火闪烁不定,倒真应了那句画龙点睛,居高临下,警惕的注视着往来船只。
多条水路在此汇入黄河,水面宽敞,名副其实的兵家必争之地,水路交通枢纽。
即便尚未天明,往来商船也有十几艘停泊在码头,岸上灯火通明。
“公子,潼关到了!”
远远便能听见,薛礼的吆喝从船头传来。
小眯一会儿的李斯文,打着哈欠上前。
不知何时,码头边已经围了不少兵卒,手持火把,排列整齐,应该是接到消息后特意来此等候。
原潼关刺史郑仁基,因平疫一事曾与李斯文有过一段交集,后各为其主,再罕有走动。
但起码,当初同患难的交情,并不因时间而消磨,再加上郑丽琬从中周旋,两家倒也没断了联系。
而作为郑仁基后任的潼关刺史,年仅二十的裴行俭,自然不敢摆谱。
他可太清楚,郑仁基是因为何人,才因祸得福升迁中央的。
而且,这位爷可是赫赫威名,尚未及冠的实权公爵,封疆大吏...
饶是再怎么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官员,也不敢轻易得罪。
更别说这位爷的辉煌战绩,招惹到他的世家门阀,就没一个落得好。
所以在收到船队抵达的消息后,即刻命兵卒开闸放行,同时驱散所有商船,保证李斯文船队优先通行。
而后经再三斟酌,决定亲自前来迎接,讨这位爷一个面缘。
裴行俭身着绯色官袍,正在人群中踮脚张望,见主船靠岸,连忙快步走上前。
他走到船边,对着李斯文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却不失恭敬:
“下官潼关刺史裴行俭,见过蓝田公爷!”
李斯文低头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