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约莫二十出头,面色还有几分稚嫩,却生得身材挺拔,肩宽腰窄。
走起路来更是龙行虎步,哪怕走在尚且晃动的甲板上,也不见丝毫踉跄。
一身官袍洗得发白,腰间挂着一枚简朴铜鱼袋,略显寒酸。
脸上虽带着几分熬夜的倦意,一双眼神却格外明亮,透着一股年轻人的锐气。
裴行俭...李斯文心里忽然一动,这名字听着好生耳熟!
不仅是曾在史书上见过,之前也听秦伯伯追忆往昔。
说当年有个叫裴行俨的年轻人,与他一同在瓦岗结义,是个难得猛将,忠肝义胆,神勇无双。
只可惜在武德元年,与其父一同被王世充所俘,尽管饱受优待仍不愿降。
甚至联合众人商议谋反一事,最后事情败露,父子二人俱死洛阳。
而裴行俨胞弟,便名裴行俭,借父辈门荫被委任为弘文生,后来再无听闻,或许是虎父犬子,泯于众人。
当时李斯文就笑而不语。
或许裴行俭少年时名声不显。
真要等他扬名天下,还是在不惑之年,升任安西都护,吐蕃入侵之后。
孤军深入敌军万里,不战而屈人之兵,文韬武略集于一身,并先后提拔了程务挺、王方翼、刘敬同等一众二代名将。
“裴刺史不必多礼。”
李斯文笑着抬手,语气温和。
他本就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傲气,对这位怀揣善意,将来更大有作为的名人,自然也是笑脸相迎,没有摆半点架子。
“深夜劳烦刺史亲自来迎,某实在过意不去。”
裴行俭连忙起身摆手,脸上笑得拘谨。
“公爷说笑了,大人奉陛下之命南下嶲州,平定叛乱,乃是为国建功的大事。
下官能为大人略尽绵薄之力,是下官的荣幸。”
他说着,侧身让开道路,示意李斯文先行:
“下官已命人驱散堆积码头的商船,清出航道,船队可以直接通行。
另外,南下一行路途迢迢,下官还特意备了些潼关特产,新鲜出炉的糖蟹,还有本地酿的枣酒,给将士们送行。”
李斯文心里暗暗点头,这裴行俭不仅深谙官场规矩,考虑还相当周到。
知道讨好自己不易,反倒另辟蹊径,去体恤麾下士兵,以此来赢得自己的青睐。
难怪这人能被诸多名将所信服,愿让他驱使,绝对是个人才!
转头对秦怀道命道:“秦二,这事就由你去安排一下,给各船将士都分点糖蟹和枣酒,犒劳犒劳五脏庙再继续赶路。”
秦怀道点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薛礼适时走来,低声道:“公子,苏定方苏将军的部曲尚未抵达潼关,咱们是不是要在这里整备一二,也好等待苏将军汇合?”
因为自家船舱里藏着些,不足外人道也的小玩具,所以一行船队要趁夜出发,掩人耳目。
苏定方那边又没什么隐秘,自然是天明再集结,留给将士们告别家人的余裕。
沉吟半晌,李斯文欣然点头,正好趁这个空档,看看能不能挖李二陛下的墙角。
“也好,反正船队通行也需要些时间,正好在此等苏将军汇合,再一同南下。”
交代好事宜,李斯文转头看向裴行俭,笑着邀请道:
“裴刺史,某家还要多等些时候,不如去上船坐坐,咱们闲聊几句?”
裴行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点头应道:
“能与小公爷闲谈,是下官的福气,固所愿也,不敢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