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不动了就说,别硬撑。”
土豆点点头,把草帽又往下按了按,快步跟上。
晨风吹过麦田,麦穗“沙沙”作响,像在催着人赶紧动手。
田埂上的露水还没干透,沾在裤脚上凉丝丝的。
顾从卿拉着他走到小队长分给他的地方旁边的一垄地,蹲下身子示范:“左手抓着麦秆中间,稍往后仰,右手镰刀贴着地皮,斜着往上割,一下就能断。”
他手腕轻轻一扬,一丛麦子就齐刷刷倒在怀里,“看清楚了?”
土豆点点头,依葫芦画瓢地蹲下,左手刚抓住麦秆,镰刀就“哐当”掉在地上——手心全是汗,攥不住。
“别急。”顾从卿捡起镰刀,重新塞到他手里,握着他的手再来一次,“力道要匀,别用蛮劲……对,就这样,慢着点。”
第一丛麦子总算割下来,土豆脸都憋红了,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进泥土里。
“哥,这麦子咋这么扎人?”他甩了甩被麦芒刺得发痒的手。
“忍着。”顾从卿把割好的麦子归拢到一边,“等会儿扎习惯了就好了。”
他指了指土豆脚边的地,“就这一垄,不用割完,能割多少是多少,但记住,刀头永远对着麦子,别往自己腿边送。”
土豆抿着嘴,再次举起镰刀。
太阳慢慢爬高,晒得人后背发烫,地里的热气往上涌,混着麦秆的腥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他割得歪歪扭扭,有的麦秆只割了一半,有的连根拔起带起一大块土,没一会儿就累得直不起腰。
旁边的顾从卿早已割出去老远,动作又快又稳,身后的麦茬整整齐齐。
他偶尔回头看一眼,见土豆正蹲在地上,对着一把歪倒的麦子发呆,也没喊他,只是把自己割好的麦子捆成小捆,方便土豆待会儿拾掇。
“哥……”土豆忽然喊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哭腔。
顾从卿走过去,见他左手食指上划了道小口子,正渗着血珠。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掏出兜里的布条给他按住。
“不小心蹭到刀刃了……”
土豆吸着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麦子太难割了,我不想割了。”
“不想割就歇会儿。”顾从卿没逼他,指着不远处捡麦穗的小丫头们,“你要是觉得割不动,就去跟她们一起捡麦穗,也一样算工分。”
土豆看着那些小丫头蹲在地上,把散落的麦穗一颗颗捡进篮子里,动作麻利得很,再看看自己割得乱七八糟的一垄地,突然把眼泪抹了:“我不捡!我能割完!”
他重新拿起镰刀,这次动作慢了许多,左手抓得紧紧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往下割,额头上的汗滴在麦秆上,瞬间被吸干。
顾从卿看着他倔强的小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他不是非要土豆干多少活,只是想让他知道,这金灿灿的麦粒,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每一颗都得用汗珠子泡着,用力气换着。
忆苦思甜还是很有必要的。
日头爬到头顶时,土豆总算割完了半垄地,直起身时,腰都快扭不动了。
顾从卿递过水壶:“喝点水,歇够了咱再割。”
土豆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水珠顺着嘴角流进脖子里,凉丝丝的。
他看着自己割下的那堆麦子,虽然歪歪扭扭,心里却莫名有点踏实——原来这地里的活,真不是靠嘴说就能干完的。
日头刚偏西,知情点的烟囱就先冒出了烟,比平时早了足足一个时辰。
黄英和王玲系着围裙,在知青点的灶台前忙得团团转,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炖着肉骨头,油星子溅在锅沿上,香气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出去,引得路过的孩子直往院里探头。
“这骨头得再炖半个小时,把骨髓都炖出来才香。”
黄英用铁勺舀起一勺汤,白花花的,上面浮着层油花,“等会让他们多盛点,割了一天麦子,最耗力气。”
王玲正往另一个锅里下红薯,闻言笑着点头:“我早上特意去菜园摘了新下来的豆角,待会儿跟肉一块炖,又顶饱又下饭。”
院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粗瓷盆,一盆切好的腌黄瓜,一盆拌野菜,都是解腻的爽口菜。
风一吹,肉香混着菜香,勾得人肚子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