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亮嗓门大,逃亡的众人看着那群军爷领着人,真的给他们垫后,一咬牙,原本快没力气的双腿,硬是又生出了点力气,支撑着他们向前跑。
前面的李承乾留意到后面情况,心中一动。
他振臂高呼:“举旗!所有人随孤赶往山上!禁卫军与东宫侍卫,扶持路上百姓,一同上山!”
大唐旗帜高高举起,在一片混乱的人群里尤为显眼。
前有大唐旗帜和太子,后有禁军将领殿后,许多慌乱失措的百姓安定了不少,也不顾其他,只盯着最前面的旗帜跑。
偶尔有人跑得实在双腿无力,脚下踉跄快要摔倒时,便有东宫侍卫或是禁卫军扶他们一把。
有的抱着过于年幼的小孩,且支撑不住的,禁卫军与东宫侍卫也愿意捎小孩一程。
此时,楚州城内。
“将军!百姓撤得差不多了!咱们也撤吧!”
有禁卫军朝程处亮吼道,面色焦急不已。涌进来的水已经淹到了马匹的大腿,再过不久,真能将他们全部淹了。
“咱们不可能捎带上所有人的,我们最多只能掩护他们撤出城,总不能咱们陪那些跑不及的百姓一块死吧?”
程处亮旁边的禁卫军苦苦劝道。
他们有马,抓紧时间的话,还有可能赶在被水淹过来前赶到山上,但是其余百姓,哪怕现在已经撤出城了,他们仅凭两条腿,也未必来得及跑到山上。
只能听天由命。
可是,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程处亮深吸一口气,“刺史大人呢?”
“好像是在城西那边,也往这边赶来了!”
“你们先走,我去接应楚州刺史!”话罢,程处亮扬鞭向城西赶去。
他是救不下所有人,但是尽力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剩下的禁卫军忧虑不已,他们总不能将程处亮丢在这里,自己跑了吧?
方才劝程处亮的禁卫军吼道:“没听见将军说什么吗?赶紧走!我去接将军!”
那边,程处亮往城西奔袭而来时,楚州刺史正扶着马,苦笑了声。
送走最后一批百姓,他们本想骑马离开,哪知道水中有利器,伤了马腿,马跑不了了。
“大人,您快走吧,别管下官了。”
楚州的长史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便能致仕,根本跑不了多久。他也认命了,只把刺史往外推了推。
“一起走吧,我再能跑,估计也跑不出去了,咱们坐一块,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楚州刺史抛弃掉已经跑不动的马,转而搀扶着长史往外走。
水已经到他们腰部了,腿在水下每走一步都极为吃力。
“驾!驾!吁——!”程处亮看见这两人,松了口气,“上来!我捎你们一程!”
楚州刺史和长史二人愣愣抬头。
楚州刺史:“程将军?你怎么还没走?”
“现在就走,赶紧上来!”程处亮催促道。
“这……我们三个人,这马未必受得住。再说了,坐了三个人,马跑不快,待会怕是也会被水淹。”
楚州刺史拱了拱手,“程将军好意我们心领了,你还是……”
“程将军,老朽就不跟着拖累你们了,捎带上刺史大人吧!”长史打断了楚州刺史,“刺史大人是位好官,楚州还需要他。”
“长史你……”楚州刺史眼眶发烫。
程处亮不耐烦地用马鞭砸了下水面,“啰里吧嗦的,赶紧上来,要不然我就把你们俩绑上马得了!”
“快点!”
两人见状,担心他们在这磨蹭,反而耽搁了程处亮逃生,而且……看程处亮这模样,怕是真能做出绑他们上马这种事。
最终还是爬上了程处亮的马。
三人挤在一匹马上,没命地往山上跑。
楚州刺史看到沿路的还没跑到山上的百姓,嘴唇嚅动了下,不忍心地别过头。
半道上,程处亮与留下接应他的禁卫军会合,两人各载一人,赶在洪水淹过他们前上了山。
山上已经点起了火堆,他们寻了几处还算大的山洞,围着大大小小的火堆烤火取暖。
李承乾一行人占据了一个山洞。程处亮带着楚州刺史过来时,李承乾还穿着湿透的衣服,坐在火堆边。
见太子无事,程处亮几人放下心来。
李承乾情真意切地感慨道:“幸亏孤还没有走。”不然这回就要错过这桩功绩了。
楚州刺史听了,又看见山洞里面,李承乾手下的禁卫军和侍卫搬运的粮食衣物和炭火等物,以为李承乾指的是他没走,能多抢救些粮食等物资出来。
他也面露庆幸地跟着附和,“若非有太子殿下相助,哪怕我们侥幸逃上山,大水不能及时退去的话,我们也会在这山上饿死冷死。”
要知道,按照如今的雨势,山上能捡到的柴火无一不是湿透了,这样的柴火根本没办法点燃取暖。
更遑论能抢救出这么多粮食。
虽然大部分百姓逃上山了,他们勉强算是安全了,但是还有许多事要办,楚州刺史与李承乾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下去忙活了。
逃上山的衙役、东宫侍卫和禁卫军也前去帮忙。
直到天光微亮,他们才真正清点安顿好所有百姓,给所有人分发了少许粮食,御寒的衣物和炭火。
然而……下了一夜,大雨依然没有停。
楚州刺史站在山上,往下看着已经沦为汪洋的楚州府城,天亮后,他们能看见水中漂浮着来不及逃跑的百姓尸体。
他悲痛地闭了闭眼。 “是我疏忽了,我以为堤坝足够结实,足以拦下暴涨的河水,以至于没做多少准备,也没有派人去加高河堤。”
满城的百姓,逃出来的人占了十之九,可仅仅是十之一的数量,就足够恐怖了!
程处亮不像程处默和程处弼去过西域,他进了禁卫军,虽然只是个副统领,但是这个年纪能担任禁卫军副统领,已然是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