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星的模板与想象的翅膀
“旋律号”朝着故事星航行时，卡尔正对着一个能自动生成“标准故事”的金属卷轴发愁。这卷轴是他从沉默岛的阿默那里换来的，据说输入关键词就能吐出“完美故事”——卡尔输了“神枪手”，卷轴立刻哗啦啦吐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从前有个神枪手，他每天练习十小时，从不打空枪，最后成为宇宙第一。”字迹工整，却看得他直皱眉。
“这破卷轴是打印机改的吧？”卡尔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我爷爷说，‘好故事得有血有肉，哪能像靶纸一样规规矩矩？’上次在沉默岛，你讲‘火焰如何驯服’的故事，还不是加了句‘卡尔差点被烧秃眉毛’？那才好听！”
量子火焰林风正用语言泉的泉水调试“故事香料”——这种香料能让烤出来的肉带着不同故事的味道，此刻他往烤肉上撒着“冒险胡椒”，闻言嗤笑一声：“就你这‘三句话能编出十个版本’的胡诌本事，到了故事星怕是得被当成‘故事病毒’销毁。上次在交谈广场，你给孩子讲‘会飞的枪’，说枪托绑了翅膀能自动瞄准，结果孩子真把玩具枪扔出窗户，还是我用火焰接住的，忘了？”
“那是艺术加工！”卡尔梗着脖子反驳，却偷偷在卷轴上输了“朋友”，卷轴吐出的故事里，主角们从不吵架，从不犯错，像四个设定好的机器人。他把纸撕了，心里嘀咕：“还不如我们打打闹闹的真事好听。”
艾莉丝的星尘琴流淌出一段充满转折的旋律，像故事里的起承转合，有悬念的低沉，有高潮的激昂，有结局的温暖，每个音符都藏着意想不到的惊喜：“故事就像琴弦的即兴演奏呀，你以为会往高处走，它偏要转个弯，落到温柔的低处。按模板弹，再好听也像嚼蜡。”
他们穿过一片图案单调的星云，星云中的星体都长得一模一样——都是标准的球形，表面刻着整齐的条纹，连旋转速度都分毫不差，像工厂批量生产的玩具。故事星终于出现在眼前。这颗被称为“想象花园”的星球，本该像个永不关门的故事剧场：城市里的建筑是故事里的模样，有会移动的城堡，有浮在云端的图书馆，有藏着秘密的树洞；中心的“故事库”是座无边无际的水晶宫，里面堆满了“故事种子”，每个种子里都藏着一个未完成的故事，孩子们可以随便拿，往里面加自己的想法，让故事长成独一无二的样子；居民们见面不说“你好”，而是说“我昨天编了个新故事”，街头巷尾都是讲故事的人，有的说宇宙探险，有的说魔法奇遇，有的说平凡日子里的小感动，连空气都飘着“说不定呢”的期待。但此刻，星球像被装进了模具，所有建筑都变成了方方正正的“故事工厂”，工厂的烟囱里冒着灰色的烟，飘出来的是印着“标准情节”的传单；故事库的水晶宫被换成了“模板仓库”，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模一样的“故事罐头”，罐头上印着“英雄必须勇敢”“坏人必须丑陋”“结局必须圆满”；孩子们背着“故事背诵手册”，在广场上排着队背诵标准故事，一个孩子背错了“主角第37次冒险的武器”，立刻被老师用戒尺打了手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
“这地方……比创造城的方块楼还让人窒息。”露西操控着“旋律号”在工厂之间穿梭，“检测到的‘故事原创指数’为零，所有故事的情节重合度超过99%，连配角的名字都一样——不是‘小甲’就是‘小乙’。”
“旋律号”降落在模板仓库旁边的“标准广场”——这里本该是“故事广场”，现在却竖着无数块电子屏，循环播放“标准故事示范片”。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审查徽章”的“模板督察”正拿着“故事校准仪”检查孩子们的背诵情况，但凡有人加了自己的想法，就会被标记“违规改编”。
为首的督察是个梳着油亮背头的中年男人，他的口袋里装着《故事创作规范大全》，据说能背出所有标准故事的标点符号，现在正用校准仪对着“旋律号”扫描：“飞船外形不符合‘标准探险工具’模板，建议整改为银色流线型，加装3个标准武器舱。”
“你们……是来参加‘故事标准化培训’的吗？”男人的声音像机器人读稿，每个字都精准地落在“标准停顿点”上，他推了推眼镜，指着模板仓库，“三个月前，‘模板教派’来了，他们说‘原创故事浪费时间，标准模板最高效’，他们把故事种子全换成了罐头，说‘按模板走，既不会出错，又能批量生产英雄’……从那以后，就没人敢编新故事了。”
他从仓库里拿出一罐“英雄冒险罐头”，罐头标签上写着：“第一章：英雄遇到困难；第二章：英雄努力克服；第三章：英雄获得胜利。”“这是卖得最好的款式，”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上周有个孩子往里面加了‘英雄其实想放弃’的情节，我们把他的故事锁进了‘错误档案室’——现在他背诵的标准故事，连标点都和模板分毫不差。”
卡尔看着那个被打手心的孩子，孩子揉着手，继续背诵：“主角第37次冒险，用的是标准激光枪，一枪打中敌人的标准弱点……”他突然想起自己打空枪的经历，忍不住喊道：“凭啥英雄不能打空枪？我上次打空枪，结果发现靶子后面藏着个陷阱，这不也是冒险吗？”
“违规言论。”男人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根据《故事纯洁性条例》，英雄必须百发百中，打空枪属于‘负面情节’，会误导儿童。”他合上本子，“不是孩子不想编，是‘想象枷锁’在收紧。模板教派说‘不标准的想象会让人学坏’，编非标准故事的孩子会被嘲笑‘脑子不正常’。时间长了，故事库吸不到‘新鲜想法的能量’，自然就变成罐头仓库了。”
蒸汽朋克版林风拿出“想象检测仪”，对着广场扫描，屏幕上的想象波形像条被拉直的线，没有任何起伏，只有代表“标准情节”的灰色块在重复闪烁：“‘创造能量’已经被模板挤压殆尽了！故事库的种子本来能通过‘天马行空的想象’保持活力——有人让英雄怕黑，有人让坏人其实很孤独，有人让结局不是胜利而是和解，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想法让故事越来越精彩。现在大家都怕‘和别人不一样’，连做梦都按模板来，种子自然就变成罐头了。”
正说着，模板仓库突然发出一阵轰鸣，仓库里的故事罐头开始膨胀，罐头上的“标准情节”像墨水一样流出来，在地上汇成灰色的河，朝着孩子们流去。男人的脸色第一次有了波动：“是‘模板风暴’！它会把所有不标准的想法都染成灰色，让星球上只剩下一种故事，一种思想！”
果然，那个被打手心的孩子眼神变得呆滞，他看着地上的灰色河水，机械地背诵：“英雄不能怕黑，坏人必须丑陋，结局必须圆满……”连语气都和电子屏里的示范片一模一样。
“必须让他们重新学会编自己的故事！”林风的结晶利刃出鞘，刀身不再是规整的形状，而是像条不断变化的故事线，时而变成会飞的扫帚，时而变成会说话的猫，时而变成打空枪的英雄，“模板不是捷径，是把想象关进了笼子。就像卡尔虽然总编些离谱的故事，但他至少敢想‘打空枪也能救场’——这股不按套路来的劲儿，才是故事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