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对奚寒舟说的。
奚寒舟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顺从地将更多重量交给了她。他没有力气反抗,或许,也根本不想反抗。
通往主宅大门的路不长,是一条由夜光石铺成的小径。宋淸音的高跟军靴踩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哒、哒”声,而他自己的脚步,则虚浮得几乎听不见。
大门是厚重的黑色金属,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藤蔓图纹。在宋淸音走近时,门上的感应灯亮起,冰冷的金属朝两侧无声地滑开。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暖意夹杂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与悬浮车里清冽的香薰不同,这是一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温暖的味道。
光线从玄关倾泻而出,有些刺眼。奚寒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当他再次睁开时,视线里闯入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米白色柔软居家服的男人,身形清瘦,一头浅栗色的短发微微卷曲,衬得那张本就显小的娃娃脸愈发无辜。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双澄澈的眼睛在看到宋清音时,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等待主人归家的幼犬终于盼回了整个世界。
“清音姐。”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天然的软糯,尾音微微上扬,是毫无防备的依赖与欣喜。
奚寒舟的身体,在宋清音的臂弯里,一寸寸地僵硬。
清音姐。
亲昵的,带着依赖。
他从未这样叫过她。他叫她“宋清音”,叫她“主人”,每一个称呼都代表着算计、臣服与挣扎。可这个男人,却能用如此亲昵、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呼唤着她的名字。
男人乖巧地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双棉拖鞋,在宋清音脚边放好。然后,他的视线才落在了被宋清音半抱着、浑身是血的奚寒舟身上。
那双纯净的眼眸里,欣喜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惊愕还有几分.....害怕。
他的目光,从奚寒舟破烂的囚服,到他身上狰狞的伤口,再到他搭在宋清音肩上的那只手,一寸寸地刮过。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宋清音扶着奚寒舟腰部的手臂上。
宋清音,从来不让任何人碰她。
这个认知让苏澈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隐晦的不安攫住了他。
“清音姐,这位是……”苏澈的声音依旧很轻,但那份亲昵已经消失,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没有去看奚寒舟,眼睛只盯着宋清音,仿佛在确认一个让他恐惧的猜想。
宋清音没有回答。
她只是松开了托着奚寒舟腰部的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突然失去一半的支撑,奚寒舟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跪倒在地。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搭在她肩上的手,指尖用力,几乎要嵌入她的作战服里。
宋清音终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却让奚寒舟背脊一寒。他触电般松开了手。
“我来吧,清音姐。”
苏澈立刻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试图从宋清音手里接过奚寒舟。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oga特有的温顺,却又透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他不想让这个男人碰宋淸音,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对宋淸音是不同的。
奚寒舟看着那双伸向自己的、干净修长的手,墨绿色的眼底翻涌起一片冰冷的浪潮。他宁愿自己伤重倒地,也不想被另一个oga以这种怜悯的、宣示主权的姿态触碰。
然而,宋清音只是懒洋洋地后退了一步,完全脱离了接触。
“嗯。”她应了一声,算是批准了苏澈的行为。
奚寒舟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倚仗,沉重地向苏澈倒去。
苏澈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重,被撞得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