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关于好兄弟管我叫舅舅这件事儿
别说安儿想要回书信再添加几行念叨一回, 顺便畅想一下自己被好兄弟叫舅舅的情形,就是苏婉,都想重启人生了!
也不知张康毅如何说服老爹老娘, 两人竟然来苏婉家打探亲事,话里话外是让瞅瞅自家那老光棍, 看可否能入眼。
尤其是,尤其是, 两位老人直接跟苏婉说,让她考虑考虑自家的儿子!
这
苏婉:就很难评!
老爷子简直是病中惊坐起, 大惊:“这咋成, 差了辈分!”
苏长青坐在炕沿, 喃喃道:“是哩, 差辈分,两人年龄也不般配”
苏家人是纳闷,想不通,张军夫妇才是真正想死的心。
幺儿都二十三了, 在村里,二十三还没成亲的不是不误正业的浪荡子就是家里穷的实在揭不开锅。
可这两样, 自家儿子哪样也不沾边啊!
这咋就打光棍到现在呢?
说起来,张康毅本人也觉得他应该是命里晚婚。
早些年被大嫂嫌弃是拖油瓶,搅和的家宅不宁, 他爹一气之下干脆分了家,跟着他这个小儿子过。
当时,他就发誓要过好日子,让爹娘跟着他享福, 证明他才不是拖油瓶。
跑镖后,不是想着练武, 就是跟着镖队出远门,见识了沿途风景,看多了人情冷暖,眼界自然也开阔了,这一般的女娃,他还真瞧不上。
在他意识里,寻常妇人要么是闷葫芦,有啥事不说憋心里就知道哭,要么是大嗓门,胡搅蛮缠,没理也要占三分。
因此,婚事一拖再拖。
好不容易十九了,才说了一门还算满意的婚事。
主要是媒婆走后他偷偷跑去看了那女娃一回,白净柔和,说话细声细语,也爱笑,看着不是那种闷葫芦,也不是不讲理的性子。
喜滋滋认了亲事,定亲后捧着一颗滚滚烫的心时常去未来老丈人家,打着上门帮忙的幌子就想借机多见人几面,说说话磨合磨合。
结果,一个集市,竟是让他看了一出苦命鸳鸯互诉衷情的大戏。
那女娃有喜欢的男孩子,是个读书人,那男娃也知道,两人互通心意,只是,老丈人嫌弃男娃家穷,亦或是别的原因不答应,转头跟他家定了亲。
这定亲了,男娃还不死心,大集上当着众人面指责他仗势欺人,明知道女娃不喜欢他还非要定亲,拆散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老天爷,他自己竟成了打鸳鸯的那根棍子,还是个仗着自己有钱几个臭钱强逼女娃的混球。
张康毅当场就炸了,两家定亲都是父母同意,媒人见证,结果,欺他家好说话呢,竟然隐瞒了这出。
要是知晓女娃有喜欢的人,且不愿意这门亲事,他也不会上赶着。
一气之下抽了那弱鸡书生一顿,气呼呼回家要退亲。
早几年大嫂嫌弃他是拖油瓶的那股火气又冒出来了,看不上他,嫌弃他是走镖人,那他非得干出一番家业不可。
刚好也不想被村里人各种指点,就组了商队南下。
也是运气好,得了苏家的洋芋粉法子,去南边真正转了一回,回来开作坊做粉条粉丝,售价比米粉粉条低一文,那也是大赚。
后面又是种番薯番豆,还没来得及考虑人生大事,又逢天旱,这一晃三年已过。
本来,他还不着急,想着等两年再让人去探口风,毕竟,人现在才不过刚十二,他都已经这老了,也没着急的必要,再晚几年也没影响!
可是,谁曾想杀出个刘家,他不得不着急。
这次刘家是解决了,可人正是说亲的年纪,别人也不是瞎子,没了刘家,也有王家李家。
因此,张康毅跟老爹老娘摊牌了。
结果可想而知,他爹娘跟苏家老爷子是同辈,他想娶人孙女,这辈分为了增强说服力,他想出个各论各的法子。
张军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用扫炕的小笤帚抽打儿子,“你个逆子,要气死你爹我啊,你这要成了亲,我凭白无故在你文锦伯面前低了一辈,算啥事儿?”
“算啥事儿,算两姓之好的事儿呗!”张康毅摸着被抽打的有些发疼的胳膊嘟囔,一米八的大小伙儿,被抽疼了也是半步不退。
“你跟我文锦爷爷还是论同辈交情,见了长青叔叫一声亲家就完事儿了,安儿杏儿他们照样叫你爷爷。”
见儿子这无赖样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叫人爷、叔毫无压力,张军气得扔了笤帚指着他,“你不要脸,你爹我也不要脸的吗?”
手指都在颤抖,转头看向老伴,“你养的好儿子,也不管管。”
说话就说话,眼里还泛起泪花。
杨氏:合着现在成了她一个人的儿子了!
将笤帚又递回去,淡淡道:“腿打断吧。”看你是舍得你的面子还是你儿子的后半辈子!
本想与老伴□□白脸的张军傻眼了,瞪着面前的笤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急中生智,反手怒推儿子,将人往门外赶,“走走走,我没你这糟心的儿子!”
啥人呀,害他活了一辈子,临到头成了平辈之交的小辈,这还不得让村里人笑话死。
张康毅双手一摊,也不反抗,只是跨过门槛前说道:“不是我不成亲啊,是你们不帮我去问,日后可别说我不成亲,人要定出去了,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你和我娘也别埋怨我。”
张军一个用力,将人推出去,“哐当”一声关上门。
里间,杨氏对着天光看绣绷,照来照去看不清,找出儿子从南边带回来的叆叇,搭在眼前,一下就看清绣绷上的绣纹了。
张军进来看到,嘟囔:“给那逆子做啥呀,别做了,费眼睛。”
杨氏没说话,放下绣绷,找出包袱,在以往做的绣活里仔细挑选。
张军很是郁闷,觉得一直很有默契的老伴儿今天很是不给力,没点默契不说还不接话,一人自言自语,“这臭小子,总是给我找困难。”
“那简单啊,打断腿,让他自己没法张罗,这样你就不丢人了。”杨氏头都不擡。
张军白老伴儿一眼,坐在炕沿斜靠墙道:“好好的儿子我把人打瘸,我又不是那当后爹的。”
“那你给儿子找门亲事,压着人成亲,绝了心思,你也不用丢脸。”
就幺儿那脾气,张军想还不如打断腿呢,至少打时人不躲,若是压着成亲,人早八百年跑没影儿了。
又想到此前那桩亲事,恨恨道:“都是先头那事儿害得,不然我早抱上孙子了。”
这下换杨氏白他一眼,说的好像没当爷爷一样,老大家一孙女两孙子,老二家大孙子的娃都能跑了,早都当太爷爷了,还念叨当爷爷!
“你说这臭小子咋偏偏就看上长青家的老三呢,比人大一轮了。”张军越想越觉得想不通,碎碎念。
“哪有一轮,也就差了十一岁而已!”
张军无言,十一跟十二有区别吗?
再说,年龄差就算了,辈分差算咋回事儿,“那小子脸皮厚,我可不一样,别想我活一辈子眼看到头了还给人当儿子。”
这话说的,杨氏没法接,如果儿子真跟婉婉定亲,他们就跟苏长青两口是亲家,那在苏家老爷子面前,可不就得小一辈嘛!
张军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想了三天,白日里唉声叹气,晚上睡觉都在发愁,可反观那逆子,吃好喝好,天天作坊跑,好像没他啥事儿一样。
他能不了解儿子,那死倔死倔的性子,当年就因为老大家的总念叨拖油瓶,他们老两口走了得指望老大这个当大哥的养活,自己就跑去镖局。
现在,这幅模样一看就是铁了心!
“我造了啥孽哟!”张军叹气,对着炕桌上的铜镜摸了摸稀疏的头发,戴上帽子出门。
杨氏正在拔菜园中的番椒杆儿,察觉老头子在菜园外看了好几回,愣是装作不知晓。
张军在院子踱步,来来回回好几趟才站在菜园外慢悠悠开口,“拾掇一下走吧!”
“去哪,没看我这正忙!”
“走吧,就那几行破菜杆,我回来收拾。”张军皱眉不耐烦,就是不说去哪儿。
见老伴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催促道:“快快,菜园子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
杨氏出菜园洗了手,换了身衣服,包了三张绣帕,又去地窖捡了一小篮子放在冰桶里的杏,嫌弃道:“去人家里也不知道收拾点东西,就知道催催催。”
张军接过篮子不说话,两人这才往村尾去。
苏长青不在家,正忙着在鸡场做皮蛋,张氏到是在,正带着女儿做番椒酱,见人来迎进通堂。
“叔和婶子今儿有空来转,坐,忙乱的都没收拾,家里乱糟糟婶子可别笑话我。”
杨氏将篮子放桌上,笑道:“你这还乱,那我家成猪窝了,暖屋酒后没咋来,你跟长青将屋子拾掇的好。”
张氏洗了手拿出待客用的杯子,从被花盆围着的炉子后提出水壶给两人倒水。
见这个天儿就烧上炉子,杨氏惊奇,“这咋就烧上炉子了?”
“专门烧水的,不然家里来人喝水都要去灶房烧,当家的去府城打了小炉子专门烧热水。”张军在通堂转看,见窗明几亮,连花盆都是精心挑选的各种样式,心下暗惊,看到专门烧水的炉子想着回家也让逆子给自己买个。
他都豁出老脸了,逆子孝敬他一个炉子,应该的!
三人在通堂说话,苏婉、梨花、杏儿在灶房旁边柴棚下做剁椒酱,菜板笃笃笃响个不停,也没听清厅内的话。
杨氏与丈夫对视一眼,张军起身,道:“我去隔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