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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2章 兵符在手千斤重,帝信如丝一寸茫(1/2)

卷首语

《大吴通鉴?忠佞录》载:“谢渊持兵柄于朝局动荡之际,外抗边患,内防谗言,其心悬若履冰。盖忠良之艰,非独在守国,更在防奸佞之构陷、揣帝王之权衡也。”

朝钟余韵未散,奉天殿上的对峙余波犹荡,谢渊的身影已隐入归府的暮色里。府内孤灯如豆,他抚过边镇案卷的指尖犹带殿上寒气 —— 政敌藏锋的冷笑、帝王未明的微言、军民托命的倚仗,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这位太保的心事缠得寸寸收紧。

这场无硝烟的暗战,才刚拉开最凶险的帷幕。

朝回有感

朝衫犹带御阶霜,归府孤灯映鬓苍。

谗语暗随风声至,忧心悄共烛花长。

兵符在手千斤重,帝信如丝一寸茫。

忆昔豪情倾热血,欲教黎庶沐荣光。

岂知佞党阴谋起,致使忠良困棘场。

莫道江山凭柱石,柱石亦恐历风狂。

唯期圣主开清目,拨雾重迎日耀光。

谢渊的靴底碾过府门前的残叶,细碎声响在寂静的巷弄中格外清晰,却惊不散周身裹挟的寒意。刚跨过门槛,他便抬手解下朝服玉带,玉钩撞击的脆响里,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老仆接过朝服时,触到他指尖的冰凉,忍不住低声道:“大人,太医院的汤药温在案上,您快趁热喝吧。”

谢渊未应,径直踏入内堂。案头的白瓷药碗冒着氤氲热气,润肺汤剂的苦涩气味弥漫开来,可他望着那碗药,却想起奉天殿上石崇退朝时的动作 —— 那人故意侧身撞向他的肩,袖中藏着的冷意透过朝服传来,眼神里的怨毒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他心口发闷。

“周德虽贬,石崇未动。” 谢渊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叩击案面。他太清楚镇刑司的手段,石迁当年构陷岳峰,便是先拿无关紧要的下属开刀,再层层罗织罪名,最终让忠良百口莫辩。如今周德成了弃子,石崇定会换个名目发难,或是边镇粮草的账册,或是京营军器的调度,甚至可能翻出德佑年间处置逃兵的旧案 —— 那些看似合规的过往,在镇刑司的笔端,都能变成 “独断专行” 的罪证。

他走到书橱前,拉开沉重的木门,指尖拂过一摞泛黄的卷宗。最顶层是德佑三年的《边镇处置录》,当年三名逃兵按军法处置后编入辅兵,次年战死沙场,案卷上既有监军的签字,又有玄夜卫的备案,本是铁证如山。可石崇掌管镇刑司旧档,若要篡改笔迹、伪造 “草菅人命” 的供词,不过是举手之劳。

窗外的暮色渐浓,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谢渊拿起那本卷宗,指尖在 “战死沙场” 四字上反复摩挲,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 他不怕领兵御敌,却怕这朝堂暗处的刀光剑影;不怕帝王的问责,却怕失去为国家效力的机会。

“大人,玄夜卫秦飞大人差人送密信来。” 老仆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谢渊接过封漆严密的信函,拆开后,秦飞的字迹映入眼帘:“周德在诏狱供称,石崇曾令其搜罗德佑年间边镇处置旧案,尤以逃兵事为要,似欲构陷。”

信纸从手中滑落,谢渊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果然,石崇连后路都铺好了。他想起岳峰将军的冤案,当年石迁便是以 “通敌” 罪名构陷,伪造了边镇密信与将领供词,即便岳峰战死沙场,仍难逃 “叛国” 污名。若不是他后来找到石迁的罪证,岳家怕是要永世不得翻身。

“岳峰的血,不能白流。” 谢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走到内室,掀开床榻下的暗格,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当年为岳峰翻案的所有证据:玄夜卫的勘验报告、幸存士兵的证词、石迁的往来密信。每一份都承载着忠良的冤屈,也提醒着他 —— 稍有不慎,便是同样的结局。

他摩挲着铁盒上的锁扣,脑海中闪过石崇与徐靖的嘴脸。石崇是石迁的亲信,继承了镇刑司的阴狠;徐靖掌管诏狱,最擅刑讯逼供,周德在狱中怕是早已受尽折磨,才会咬出这些线索。可周德的供词没有实证,萧桓即便知晓,也未必会立刻动石崇 —— 帝王需要制衡,石崇的存在,或许正是对他这个 “兵权过重” 的牵制。

“帝王的信任,从不是一成不变的。” 谢渊长叹一声。当年萧桓复位,重用他是为了稳住兵部;今日护着他,是为了不让石崇独大。可若有一天,他的 “用处” 不及潜在的 “威胁”,这份信任便会土崩瓦解。他必须在石崇找到把柄前,筑牢所有防线。

“老师,学生有要事禀报。” 于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急促的喘息。谢渊收起铁盒,打开房门,见于科捧着一摞账册,脸色苍白:“老师,方才学生去户部对接边镇粮饷,听闻吏部尚书李嵩在私下联络言官,似要弹劾您‘独断兵权,不避亲疏’。”

谢渊的心猛地一沉。李嵩是石崇的党羽,掌管文官考核,若真让他说动言官联名弹劾,即便没有实证,也会动摇萧桓对他的信任。“他们有何具体由头?” 谢渊追问,指尖已将袖口攥出褶皱。

“说是您提拔岳谦任都督同知,有‘任人唯亲’之嫌。” 于科将账册放在案上,声音带着愤懑,“岳谦将军战功赫赫,父亲又是为国捐躯的忠良,凭什么说‘任人唯亲’?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

谢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岳谦的提拔确是他举荐,可那是因岳谦熟悉京营与边卫协同防务,且在德佑之难中立过战功,完全符合《大吴会典?铨选志》的规定。可在政敌口中,这便成了 “结党” 的证据。他睁开眼时,已恢复平静:“账册都核对好了吗?边镇的粮饷可曾按时拨付?”

“都核对好了,只是……” 于科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户部侍郎陈忠故意刁难,说宣府卫的粮饷账目有‘疏漏’,要暂缓拨付。学生怀疑,这也是石崇的授意,想借此制造边军不满,给您安上‘克扣军饷’的罪名。”

谢渊的眉峰拧成一团。粮饷是边军的命脉,若真被暂缓,轻则士气低落,重则引发哗变。石崇这招釜底抽薪,比弹劾更狠。“你立刻去玄夜卫找秦飞,让他派人盯着陈忠,查清账目‘疏漏’是真有其事,还是故意伪造。” 谢渊的声音沉得像铁,“另外,备车,我要去见户部尚书刘焕。”

于科刚要走,谢渊又叫住他:“记住,所有对接的文书,都要让户部官员签字画押,一式三份,兵部、户部、玄夜卫各存一份。绝不能给他们留下篡改的余地。” 于科重重点头:“学生明白!”

谢渊抵达户部衙署时,刘焕正在与陈忠议事。见他深夜到访,刘焕连忙起身让座:“谢大人深夜前来,可是有急事?” 谢渊开门见山,将陈忠暂缓粮饷的事挑明:“刘大人,宣府卫正值防务吃紧之际,粮饷一日不可缓。陈侍郎说账目有疏漏,还请拿出凭证,若真有问题,兵部立刻整改;若没有,还请即刻拨付。”

陈忠脸色一变,强辩道:“谢大人何必咄咄逼人?宣府卫上月的粮米入库记录与出库记录不符,相差五十石,此事需查明后方可拨付。” 谢渊冷笑一声:“五十石粮米,不过是运输途中的正常损耗,《大吴户部则例》有明确规定,损耗在百分之一以内无需核查。陈侍郎连则例都忘了?”

刘焕见状,连忙打圆场:“谢大人说得是,些许损耗,不必深究。陈侍郎,明日便安排拨付粮饷吧。” 陈忠虽不情愿,却不敢违逆尚书的指令,只能悻悻应道:“下官遵命。”

谢渊盯着陈忠,语气带着警告:“陈侍郎,边军粮饷关乎社稷安危,容不得半点马虎。若再有人故意刁难,休怪本尚书通过御史台弹劾!” 陈忠心中一凛,低下头不敢再言。

离开户部时,夜色已深。街上的灯笼忽明忽暗,映着谢渊凝重的神色。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石崇绝不会善罢甘休。陈忠的刁难被挡回去,接下来定会有更阴险的手段。他必须加快步伐,将所有可能的漏洞堵上。

回到府中,于科已等候多时,递上秦飞的密报:“老师,秦飞大人查到,陈忠确实在伪造宣府卫的粮饷账目,想把损耗改成‘克扣’,还好我们发现及时,没有让他得手。” 谢渊点了点头,将密报收好:“秦飞那边,要让他继续盯着石崇与李嵩的动向,一有异动,立刻禀报。”

次日清晨,谢渊召集兵部侍郎杨武与于科,在衙署议事。案上摊着兵部所有的重要文书,从边镇布防图到军器制造清单,从粮饷调度记录到军籍管理册,密密麻麻堆了一地。

“从今日起,兵部所有文书,推行‘三副本备案制’。” 谢渊的声音掷地有声,“正本存兵部密档库,由杨侍郎掌管钥匙;第一副本交玄夜卫文勘房备案,由张启主事核验盖章;第二副本由你亲自保管,锁入私库,每月与正本核对一次。”

杨武愣了愣:“大人,此举虽能防篡改,却也过于繁琐,恐影响办公效率。” 谢渊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繁琐也得做。石崇掌管镇刑司旧档,最擅篡改文书,当年岳峰将军的冤案,便是栽在伪造的密信上。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他拿起一本军籍册,指着上面的签字:“所有文书,必须有经手人、审核人、批准人的三重签字,且需用玄夜卫监制的防伪墨汁。张启主事已答应,每季度来兵部核验一次文书,确保无篡改痕迹。”

于科补充道:“学生已与玄夜卫对接好,他们会给我们提供防伪墨汁与印鉴,每一份副本都要加盖‘玄夜卫备案’的印章,伪造难度极大。” 谢渊满意地点头:“很好。杨侍郎,你负责落实文书签字与墨汁使用;于科,你负责与玄夜卫的对接与副本保管。此事关乎重大,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两人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谢渊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中稍安。文书是兵部的命脉,也是政敌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只要把文书这关守住,石崇便少了一条构陷的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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