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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章 瓷壶随影碎,真意自分明(1/2)

卷首语

《大吴通鉴?忠良传》载:“天德二年冬,太保谢渊既偕昌顺郡王萧栎、刑部尚书周铁,呈石崇侵吞军饷、构陷边将之证,然察崇府中尚匿二物:一为私通北元密函(载交易火药、战马之约),一为军饷流水账(记历年克扣边军粮银之数)—— 此二物乃定崇死罪之铁证,未得则恐其借旧党之势迁延脱罪。渊乃遣亲信陈默往取:默本玄夜卫北司小旗官,素恶秦飞党崇害忠,弃职投渊,谙潜伏、辨踪之术,遂扮乞者,蹲守石府后门寒薪堆侧,伺机接触柳安。

安者,账房柳明之弟,石府杂役,秩从九品,掌府中洒扫送水,久居石府,谙府内动线。三日后辰时,安果持布囊出买酒(为库房老仆备),默乃故以破碗遮面,露袖中‘柳氏’玉佩 —— 玉质青润,边缘有半寸裂痕,昔年安与明争读《论语》,失手坠地所致,兄弟皆识此痕。安见玉佩,骤止步,默乃低语:‘汝兄明在萧栎府安,其掌崇私账,足诛崇;崇书房笔筒内,藏库房暗格钥,钥启则密证可得。’

安闻之,悲怒交加 —— 昔年安父母为石府管家,偶察崇私吞大同卫冬衣银,欲赴御史台首告,为崇察觉,诬以‘通北元贼寇’,逮入诏狱,月余毙于狱,崇伪称‘疾亡’,安久被蒙蔽,至明逃府前密告,始知父母冤死。遂决助默:时石府护卫皆秦飞所遣玄夜卫北司缇骑,循‘辰、申二时巡廊’之制,每巡二人,持械守书房外周,非崇亲信不得近。安乃借‘送水洒扫’之职,日窥缇骑巡踪,待酉时换班间隙,潜赴书房取钥。”

后门寒薪畔传信以玉佩,杂役冒缇骑之险窃钥以取证,非仅 “小人物助忠破奸” 之佳话,实为天德朝奸党失民心、忠良得众助之明证 —— 自此查崇罪之局,由 “胶着” 入 “破竹”,终使奸佞伏法,冤魂昭雪,此亦为后世 “众志可成公道” 之镜鉴也。

寒居

青石板生凉,冷薪卧阶旁。

破瓯藏微意,静待故人行。

玉佩纹痕残,宿恨系此铛。

瓷壶随影碎,真意自分明。

悄窥缇骑过,廊印落阶轻。

轻入书斋里,觅钥辨痕生。

非因家仇重,赤血岂轻倾?

为求公道故,何惧履危程。

石府后门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凉,墙角堆着的柴薪是三日前送来的,外层已有些受潮,散着淡淡的霉味。陈默蹲在柴薪与墙的夹角处,这个位置既能看见侧门动静,又能借柴薪遮挡视线,不会被府内的护卫发现。他身上的破棉袄是从京郊流民那换来的,补丁摞着补丁,左袖肘处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磨得发亮的棉絮,头发用草绳胡乱捆着,脸上抹了灶灰,只留双眼睛透着警惕 —— 这副装扮,是他按谢渊的嘱咐准备的,要像极了 “走投无路的乞丐”,才不会引起石府人的怀疑。

破碗里躺着两枚神武年间的旧铜钱,是他特意找老布庄王掌柜要的,钱缘磨得光滑,看着像乞讨多年攒下的。陈默的右手藏在袖中,紧握着那枚 “柳氏” 玉佩 —— 玉佩是柳明从萧栎府送来的,青玉质地,边缘有道半寸长的裂痕,柳明说 “这是安儿十五岁那年,跟我抢《论语》时摔的,他记恨了我半个月,肯定认得出”。陈默用布反复擦拭玉佩,让裂痕在晨光下更明显,又在玉佩边缘抹了点泥,假装是从脏污中寻出的,符合 “乞丐” 的身份。

辰时的梆子声从街尾传来,石府侧门的铜环 “咔嗒” 响了一声,陈默立刻低下头,用破碗挡住脸,只留眼角余光盯着门。侧门开了道缝,一个穿青布短打的年轻男子走出来,身高七尺有余,肩窄腰细,手里攥着个粗麻布口袋,袋口露出半瓶酒的陶塞 —— 是柳安,谢渊给的画像里,柳安的左眉角有颗小黑痣,此刻在晨光下看得分明。

陈默故意把破碗往柳安脚边挪了挪,声音压得嘶哑,带着乞讨的卑微:“小哥,赏口饭吃吧…… 家里三天没开火了,孩子还等着喂奶呢……” 他知道,柳安性子软,以前柳明在府里时,常帮府外的乞丐,用这个理由能让柳安停下脚步,不会直接绕开。

柳安果然顿了顿,眉头皱起,刚要从布口袋里摸铜钱,目光却扫过陈默的袖口 —— 陈默故意把袖角往下拉了拉,露出玉佩的一角,青玉的光泽在灰布映衬下格外显眼。柳安的眼神猛地一凝,脚步顿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布口袋,指节泛白 —— 那玉佩的形状、裂痕,他太熟悉了,是哥哥柳明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一个乞丐手里?

柳安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假装弯腰系鞋带,蹲下身,目光死死盯着陈默袖中的玉佩:“你这玉佩…… 哪来的?”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左眉角的黑痣因紧张而微微抽动。

陈默见柳安上钩,缓缓把玉佩从袖中取出,放在青石板上,指尖轻轻划过裂痕:“小哥认得这玉佩?这是柳明大哥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安儿见这裂痕,就知是我’。” 他刻意加重 “柳明大哥” 四个字,观察柳安的反应 —— 柳安的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想去碰玉佩,又猛地缩回手,警惕地看向石府侧门,生怕被护卫看见。

“我哥…… 他还活着?” 柳安的声音发颤,去年柳明从石府逃走后,石崇的管家就把他叫去,说 “柳明通敌叛逃,你若见他,立刻报官,否则连你一起治罪”,这半年来,他四处打听哥哥的消息,都杳无音信,甚至以为柳明已经死了。

陈默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柳安耳边:“柳明大哥在昌顺郡王萧栎府里,安全得很。他说,石崇当年抓你爹娘,根本不是因为‘通贼’,是你爹娘发现了石崇私吞军饷的账本,石崇怕他们揭发,才诬陷他们‘通敌’,关进诏狱害死的 —— 柳明大哥逃出来后,才查到真相。”

“什么?” 柳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双手攥得发白,指节 “咯咯” 作响,“我爹娘…… 我爹娘是被石崇害死的?” 他一直以为爹娘是意外病逝,直到柳明逃走前,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写着 “爹娘之死有疑,待我查清”,可他没敢深究,现在陈默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他心里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陈默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柳安:“这是柳明大哥写的,你看。” 纸条是萧栎府的宣纸,上面是柳明的笔迹,写着 “爹娘因察崇贪墨,被诬通敌,死于诏狱,此仇必报。石府库房西角有暗格,藏崇通北元密信与流水账,钥在崇书房笔筒内,若安能取钥,可证崇罪,报爹娘仇”。

柳安接过纸条,指尖因用力而褶皱,眼泪滴在纸上,晕开墨迹。他想起小时候,爹娘总说 “做人要守本分,不能做亏心事”,想起爹娘被抓时,他哭着追在缇骑后面,喊 “我爹娘是好人”,想起石崇当时冷漠的眼神 —— 恨意像火苗一样,在他心里烧起来,压过了对石崇的恐惧。

柳安攥着纸条和玉佩,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柴薪堆上,发出 “哗啦” 一声轻响。石府侧门里传来管家的呵斥:“柳安!磨磨蹭蹭的,买个酒要到什么时候?耽误了库房老仆的差事,仔细你的皮!” 管家的声音尖细,带着石府一贯的傲慢,像鞭子一样抽在柳安身上。

柳安赶紧应道:“来了!马上就回!” 他转身看向陈默,眼神复杂 —— 有对爹娘的愧疚,有对石崇的恨,还有对 “偷钥匙” 的恐惧。石崇的书房守卫森严,不仅有玄夜卫缇骑巡逻,还有石府的护院(从九品杂役出身,由秦飞挑选,忠于石崇),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被打死在府里,甚至连累还在萧栎府的哥哥。

“我…… 我不敢去,” 柳安的声音发颤,后退了两步,“石崇的书房我进不去,缇骑每辰时、申时都要巡一遍,护院也盯着,我要是被抓了……” 他的话没说完,却难掩恐惧 —— 去年有个杂役不小心打翻了石崇的茶,被护院打得断了腿,扔出府外,至今下落不明。

陈默看出了他的犹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语气平静却坚定:“柳小哥,我知道你怕,可你爹娘的仇,柳明大哥的冤,还有那些被石崇害死的边将、士卒,他们都在等一个公道。你是石府的杂役,只有你知道书房的动线,知道缇骑的巡逻规律,要是你不帮,石崇就算进了诏狱,也可能因为证据不足被放出来,到时候,他还会找你和柳明大哥的麻烦。”

陈默的话像重锤,砸在柳安的心上。他想起柳明纸条上的话 “报爹娘仇”,想起爹娘临终前可能遭受的折磨,想起石崇平日里的嚣张跋扈 —— 恨意渐渐压过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玉佩:“你说,我该怎么做?缇骑辰时刚巡过,下次巡是申时,中间有四个时辰,我可以借‘送水到书房’的名义进去,石崇现在被关在诏狱,书房只有护院在外守着,护院认识我,不会太警惕。”

陈默眼中闪过喜色:“送水是个好机会!你进去后,找笔筒 —— 柳明大哥说,钥匙是铜制的,上面刻着‘石府库房’四个字,藏在笔筒最上‘打扫库房’时,再去西角暗格取密信和流水账,我会在后门柴薪堆旁等你。”

柳安点头,把纸条塞进怀里,玉佩攥在手心,转身快步走向石府侧门。他的脚步比来时更坚定,背影在晨光下,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复仇的决绝。

柳安回到石府,先去厨房把买的酒交给库房老仆,老仆接过酒,嘟囔着 “今天怎么这么慢”,柳安敷衍了几句,转身走向杂役房。杂役房里,其他杂役正围着桌子吃饭,见柳安回来,有人问:“柳安,刚才在后门跟谁说话呢?管家都骂你了。”

柳安坐下,拿起粗瓷碗,假装喝粥,声音平淡:“没谁,就是个乞丐,缠着要饭,耽误了点时间。” 他的目光扫过坐在对面的护院李二 —— 李二是石崇的亲信,负责书房外的守卫,平时对杂役格外严苛,柳安要进书房,必须过李二这关。

柳安放下碗,走到李二身边,递过一块铜钱:“李哥,刚才管家骂我,多亏你没跟管家说我耽误时间,这点钱,你买包烟抽。” 李二接过铜钱,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算你懂事,下次快点,石大人虽然不在府里,规矩可不能乱。”

柳安趁机问:“李哥,书房今天还是你守着?缇骑刚才辰时巡过,下次巡是申时吧?” 李二点头,喝了口酒:“是啊,缇骑按规矩来,辰、申两时各巡一次,每次两个人,从书房前廊过,你要是去送水,避开这两个时辰就行。” 柳安心里记下,又跟李二聊了几句家常,确认了书房的守卫情况 —— 护院只有李二一个人在书房外的廊下守着,里面没人,石崇的书房平时除了石崇自己,只有贴身管家能进,杂役只有 “送水、打扫” 时才能短暂进入。

吃过饭,柳安去杂役房的角落,翻出自己的布包,里面有块干净的布巾 —— 这是他准备用来擦书房桌子的,其实是想借机遮挡视线,寻找笔筒里的钥匙。他还找了根细铁丝,藏在袖中 —— 万一钥匙被毛笔压得太紧,他可以用铁丝把钥匙勾出来,不会惊动外面的李二。

柳安走到院子里,假装 “打扫庭院”,实则观察书房的动线:从杂役房到书房,要经过三道门,第一道是杂役房到前院的门,第二是前院到书房廊下的门,第三是书房的正门。廊下的李二背对着书房门,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把扇子,时不时扇两下,视线主要盯着前院的方向,不会太注意书房内的动静。

柳安心里盘算着:送水时,他提着水桶,从杂役房出发,经过前院,跟李二打个招呼,说 “送水到书房”,李二不会拦;进书房后,先把水倒进桌上的铜壶,然后假装 “擦桌子”,走到书桌前,找笔筒里的钥匙;拿到钥匙后,藏在袖口,再假装 “打扫地面”,慢慢退出书房,不会引起怀疑。

他还想到了意外情况:要是笔筒里没有钥匙,怎么办?柳明大哥说 “藏在笔筒最房,怎么办?他可以假装 “擦笔筒”,把钥匙藏在布巾里,李二不会注意。柳安把所有可能的情况都想了一遍,心里渐渐有了底。

午时的梆子声响起,柳安提起水桶,水桶是铜制的,上面刻着 “石府杂役” 四个字,是石府杂役送水的专用桶。他走到前院,远远看见李二坐在书房廊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大吴律》,假装看书,其实眼神时不时瞟向前院的动静。

柳安提着水桶,脚步平稳地走过去,笑着对李二说:“李哥,午时了,我来给书房送水,铜壶里的水早上就凉了。” 李二抬头,看了看柳安手里的水桶,又看了看天色,点头:“进去吧,快点,别在里面磨蹭,申时缇骑要来巡。”

柳安应道:“知道了,李哥,马上就好。” 他提着水桶,推开书房的正门 —— 正门是木质的,上面刻着獬豸纹,符合从二品官员书房的规制(《大吴官邸营造令》规定,从二品官员书房正门可刻獬豸、麒麟等瑞兽)。门轴有些生锈,推开时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柳安心里一紧,回头看了看李二,李二还在看书,没注意这边。

柳安走进书房,反手轻轻关上门,书房里的光线有些暗,只有屋顶的天窗透进些晨光。书房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紫檀木书桌,上面摆着笔筒、镇纸、砚台,书桌后面是书架,摆满了《大吴通鉴》《兵法》等书,书架旁边是个衣柜,衣柜旁边是通往内间的门(石崇平时在里间休息)。

柳安先走到书桌旁,把水桶放在地上,拿起桌上的铜壶,铜壶是黄铜制的,上面刻着 “元兴年制”(元兴帝萧珏时期的器物),是石崇的珍藏。他把铜壶里的凉水倒进水桶,然后从水桶里舀热水,倒进铜壶,动作缓慢,眼睛却在观察书桌 —— 笔筒放在书桌的右侧,是竹制的,上面刻着 “石崇私印”,里面插着几支狼毫笔,笔杆是紫檀木的,看起来很贵重。

柳安倒完水,放下铜壶,拿起布巾,假装擦书桌:“这书桌真脏,得好好擦擦。” 他的手慢慢移到笔筒旁,布巾盖在笔筒上,假装擦笔筒的外壁,指尖轻轻摸向笔筒底部 —— 里面果然有东西,硬邦邦的,像是铜制的钥匙。

柳安的心跳加快,他用布巾盖住笔筒,轻轻提起笔筒,把里面的毛笔倒在布巾上,然后倾斜笔筒,一枚铜制钥匙从笔筒底部滑出来,落在布巾里 —— 钥匙上刻着 “石府库房” 四个字,边缘有些磨损,是用了多年的样子。

柳安赶紧把钥匙藏在袖中,然后把毛笔重新插进笔筒,笔筒放回原位,布巾擦了擦书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刚要提起水桶离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李二的声音:“柳安,好了没?快点!”

柳安心里一慌,赶紧应道:“快了,马上就好!” 他提起水桶,快步走向书房门,手紧紧攥着袖中的钥匙,指尖因用力而发麻。他推开书房门,笑着对李二说:“好了,李哥,水送完了,铜壶里的水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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