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点点头,没怀疑:“走吧,别在这待着,下午还有活要干。” 柳安提着水桶,快步走向杂役房,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袖中的钥匙像块烙铁,提醒着他刚刚完成的惊险行动。
柳安回到杂役房,把水桶放在角落,刚想把钥匙藏在杂役房的床板下,突然听到杂役房外传来管家的声音:“柳安!管家找你!” 是另一个杂役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
柳安心里一紧,管家平时很少找杂役,尤其是在石崇被关在诏狱的时候,管家找他,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他赶紧把钥匙藏在袖中,用布巾盖住,走出杂役房。管家站在杂役房门口,穿着青色绸缎长袍,手里拿着个账本,脸色严肃:“柳安,刚才你去书房送水了?”
柳安点头,声音尽量平静:“是,管家,午时了,给书房送点热水,铜壶里的水凉了。” 管家盯着柳安的眼睛,眼神锐利:“你在书房里待了多久?有没有碰书桌的东西?石大人的书房,除了我和石大人,谁都不能碰!”
柳安的心跳更快,却不敢表现出来:“没待多久,就倒了水,擦了擦书桌,没碰别的东西,管家放心,我知道规矩。” 管家拿起账本,翻了翻:“石大人的笔筒里,有支狼毫笔,是元兴帝赐的,你没碰吧?那笔很贵重,要是丢了,你赔不起。”
柳安心里松了口气,原来管家是担心笔筒里的毛笔,不是钥匙:“没碰,管家,我就擦了擦书桌,笔筒没动,毛笔还在里面。” 管家盯着柳安的袖口,柳安赶紧把袖口往下拉了拉,挡住里面的钥匙:“管家,要是没别的事,我还要去打扫库房,下午库房老仆要盘点。”
管家点点头,没再追问:“去吧,记住规矩,不该碰的别碰,石大人虽然不在府里,府里的规矩不能乱,要是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柳安应道:“是,管家,我记住了。” 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柳安的后背全是冷汗 —— 刚才太危险了,要是管家再追问,或者检查他的袖口,钥匙就会被发现。
柳安回到杂役房,赶紧把钥匙从袖中拿出来,藏在床板下的缝隙里 —— 床板是木头的,年久失修,有道缝隙,正好能放下钥匙。他用一根细木棍把钥匙往里推了推,确保不会掉出来,然后用稻草盖住缝隙,看起来跟平时一样。
柳安坐在床上,喘了口气,心里盘算着:晚上 “打扫库房” 时,再把钥匙取出来,去库房西角暗格取密信和流水账。库房的守卫比书房松,只有一个老仆在看守,老仆年纪大了,晚上容易犯困,他可以借 “打扫” 的名义,偷偷去西角暗格。
他还想到,取完密信和流水账后,怎么交给陈默 —— 陈默说在后门柴薪堆旁等他,他可以借 “倒垃圾” 的名义,把密信和流水账藏在垃圾里,陈默会在柴薪堆旁接应,不会引起怀疑。
下午未时,柳安按计划去库房 “打扫”。库房在石府的后院,是座青砖瓦房,屋顶盖着青瓦,门是铁制的,上面挂着铜锁 —— 铜锁的钥匙只有管家和库房老仆有,柳安没有钥匙,只能等老仆开门后进去打扫。
柳安走到库房门口,老仆已经打开了门,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抽烟。老仆姓王,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是石府的老杂役,平时跟柳安关系不错,经常给柳安讲石府以前的事。
“柳安,来了?” 王老仆笑着说,“今天早点打扫完,晚上我给你留碗热粥,天气凉了,喝点热的舒服。” 柳安点头,走进库房:“谢谢王伯,我尽快打扫完。”
库房里堆满了箱子,有木质的,有铁质的,里面装着石崇的财物 —— 有绸缎、瓷器、字画,还有一些军用品(石崇从边军克扣来的)。柳安的目光扫过库房西角 —— 西角有个大木箱,上面盖着粗麻布,柳明大哥说 “暗格在西角,藏在木箱后面”。
柳安走到西角,假装打扫木箱周围的灰尘,布巾擦过木箱的侧面 —— 木箱是木质的,上面刻着 “石府库房” 四个字,跟钥匙上的字一样。他轻轻推了推木箱,木箱很重,里面像是装着瓷器,柳安用尽全力,才把木箱往旁边挪了半寸 —— 木箱后面的墙壁上,有块青砖比其他青砖略凸,看起来像是暗格的门。
柳安的心跳加快,他用布巾擦了擦那块青砖,青砖上没有任何标记,却能明显感觉到与其他青砖的缝隙不同 —— 缝隙更宽,像是可以打开。柳安轻轻按了按青砖,青砖没有动,他又用手指抠了抠缝隙,缝隙里有灰尘,却没有其他东西。
“柳安,打扫完了吗?我要锁门了。” 王老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柳安赶紧把木箱推回原位,用布巾盖住青砖,转身走向门口:“快了,王伯,再擦几下就好。” 他走到门口,王老仆已经拿起了铜锁,柳安笑着说:“王伯,晚上我来帮你守库房吧,你年纪大了,晚上守着累,我年轻,能熬得住。”
王老仆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好啊,正好我晚上想早点睡,你要是来守,我就放心了。” 柳安心里松了口气 —— 晚上守库房,就能有足够的时间打开暗格,取密信和流水账,不会被王老仆打扰。
柳安走出库房,王老仆锁上铜锁,把钥匙交给柳安:“晚上你拿着钥匙,要是有事,就去杂役房找我。” 柳安接过钥匙,点头:“谢谢王伯,我会小心的。” 他握着铜锁钥匙,又摸了摸袖中的库房暗格钥匙,心里充满了期待 —— 今晚,就能拿到石崇的罪证,为爹娘报仇了。
夜幕降临,石府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的护院偶尔走过,脚步声在院子里回荡。柳安拿着库房钥匙,走到库房门口,打开铜锁,推开门,走进库房。他点亮了随身携带的油灯,油灯的光很暗,只能照亮周围三尺的范围,却足够他找到西角的暗格。
柳安走到西角,用尽全力把木箱往旁边挪了半尺,露出后面的青砖暗格。他从袖中取出暗格钥匙,插进青砖的缝隙 —— 钥匙正好能插进去,柳安轻轻转动钥匙,“咔嗒” 一声,青砖暗格门打开了,里面是个小格子,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柳安拿起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两卷纸:一卷是 “私通北元密信”,上面有石崇和北元使者巴图的签名,写着 “天德二年春,再送火药两百桶,换战马两百匹,交易地点宣府卫外破庙”;另一卷是 “克扣军饷流水账”,上面记着 “德佑十四年冬,扣大同卫冬衣银三万两;德佑十六年春,扣宣府卫粮草银五万两”,每一笔都有石崇的私印和管家的签名。
柳安的手在发抖,这些就是石崇的罪证,是爹娘冤死的证据!他赶紧把两卷纸放进怀里,盖好木盒子,放回暗格,锁好暗格门,把木箱推回原位,用布巾擦了擦周围的灰尘,确保没有留下痕迹。
柳安拿着油灯,走出库房,锁上铜锁,转身走向后门 —— 他要把密信和流水账交给陈默。后门的柴薪堆旁,陈默已经在等他,见柳安过来,陈默迎上去:“拿到了吗?” 柳安点头,从怀里拿出两卷纸,递给陈默:“都在这里,密信和流水账,上面都有石崇的签名和私印,是铁证。”
陈默接过纸,借着油灯的光看了看,确认是密信和流水账,眼中闪过喜色:“太好了!柳小哥,谢谢你,你为你爹娘报了仇,也为那些被石崇害死的人报了仇!谢大人会记着你的功劳,等石崇被定罪后,会帮你和柳明大哥安排新的住处,远离石府的麻烦。”
柳安的眼眶红了,他攥着手里的玉佩,轻声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爹娘在天有灵,应该能安息了。” 陈默拍了拍柳安的肩膀:“你很勇敢,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谢大人会帮你。”
柳安点头,转身走向杂役房 —— 他还要回去守库房,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离开过。陈默看着柳安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密信和流水账,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 这些证据,足以让石崇定死罪,足以让于科沉冤得雪,足以还大吴朝堂一个清明。
柳安回到杂役房,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管家的脚步声。柳安心里一紧,赶紧把玉佩藏在枕头下,假装睡觉。管家推开杂役房的门,手里拿着油灯,目光扫过杂役房的床铺:“柳安,你怎么不在库房守着?刚才去库房,没看见你。”
柳安赶紧坐起来,假装揉眼睛:“管家,我刚才去厕所了,马上就回库房守着。” 管家盯着柳安的眼睛,眼神怀疑:“厕所?刚才我去厕所,没看见你,你是不是出去了?” 柳安的心跳加快,声音却尽量平静:“没有,管家,我在厕所后面的角落里,你没看见,我马上就回库房。”
管家没再追问,转身走出杂役房:“快点回去,石大人的库房很重要,要是丢了东西,你赔不起!” 柳安应道:“是,管家,我马上就去。” 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柳安的后背全是冷汗 —— 管家好像起了疑心,可能是发现库房的木箱有移动的痕迹,也可能是觉得他刚才不在库房可疑。
柳安赶紧穿上衣服,拿起库房钥匙,走向库房。他走进库房,检查了西角的暗格 —— 暗格门已经锁好,木箱也在原位,没有留下痕迹。柳安松了口气,坐在库房门口的小凳子上,守着库房,心里却有些不安 —— 管家的疑心,可能会给后续的行动带来麻烦,陈默已经拿到了证据,应该很快会交给谢大人,只要谢大人把证据呈给陛下,石崇就会被定罪,到时候,他和柳明大哥就能安全了。
与此同时,石府管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心里却在琢磨:柳安今天有点不对劲,去书房送水回来后,神色慌张,晚上守库房又不在,难道是跟石大人的案子有关?管家想起石崇被关在诏狱前,曾嘱咐他 “看好府里的人,尤其是柳安,他哥哥柳明逃了,可能会回来找事”,管家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诏狱给石崇送信,告诉石崇柳安的异常,让石崇想办法应对。
次日清晨,陈默带着密信和流水账,来到谢府后门。老周已经在后门等他,见陈默过来,赶紧迎上去:“陈默,拿到证据了吗?谢大人在书房等你。” 陈默点头,把密信和流水账递给老周:“都在这里,上面有石崇的签名和私印,还有北元使者的签名,是铁证。”
老周接过证据,快步走进谢府,来到书房。谢渊正坐在案前,整理之前的罪证,见老周进来,赶紧起身:“证据拿到了?” 老周点头,把密信和流水账递给谢渊:“陈默刚送来的,柳安冒着风险,从石府库房暗格取出来的,上面有石崇的私印和签名,还有北元使者巴图的签名。”
谢渊接过证据,仔细看了看 —— 密信上的字迹是石崇的,签名和私印与之前的罪证一致;流水账上的记录,与工部的采买档册、户部的粮饷核账单完全对应,每一笔克扣的军饷,都能找到对应的受害者。谢渊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太好了!有了这些证据,石崇的死罪就定了,于科的冤屈也能彻底洗清了!”
谢渊立刻让人去请萧栎、周铁、周显来谢府议事。半个时辰后,萧栎、周铁、周显陆续来到谢府书房。谢渊把密信和流水账递给他们,萧栎看后,笑着说:“柳安立了大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杂役,竟能成为扳倒石崇的关键。” 周铁点头:“这些证据足够了,三法司审讯时,石崇就算想狡辩,也无济于事。” 周显补充道:“我会派玄夜卫去石府,把管家和护院抓起来,防止他们销毁其他证据,也保护柳安的安全。”
谢渊点头:“好!周显大人,你现在就派玄夜卫去石府;周铁大人,你准备三法司审讯的文书,明日就提审石崇;萧栎大人,你去诏狱看看于科,告诉他证据已经找到,他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 三人点头,各自起身去安排。
谢渊坐在书房里,看着案上的密信和流水账,心里感慨万千 —— 从最初的隐忍,到后来的反击,再到现在的关键证据到手,这一路走来,有太多人的帮助:陈默的潜伏,柳安的冒危,萧栎的支持,周铁、周显的配合,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暗探、杂役…… 正是这些人的努力,才让公道有了实现的可能。
谢渊拿起笔,在密信和流水账上盖下自己的私印,作为 “亲核无误” 的凭证。然后,他将证据放进木匣,准备明日呈给陛下 —— 这一次,石崇再也无法逃脱,于科的昭雪,十二位边将的冤魂,大同卫士卒的公道,终于要来了。
片尾
周显派玄夜卫前往石府时,管家正准备去诏狱给石崇送信,玄夜卫当场将管家、护院李二等人抓获,押回玄夜卫总司审讯。审讯中,管家供认 “石崇曾嘱咐‘若柳安有异,立刻报信’”,李二也承认 “知道石崇私藏密信,却因害怕被灭口而不敢说”,进一步印证了石崇的罪行。
萧栎来到诏狱,隔着牢门见于科。于科仍在默写《边军操练法》,见萧栎进来,起身拱手:“郡王,可有进展?” 萧栎笑着说:“于将军,谢大人已拿到石崇私通北元的密信和克扣军饷的流水账,证据确凿,明日三法司就会提审石崇,你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了。” 于科的眼睛亮了,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太好了!谢大人辛苦了,边军的兄弟们,终于能等回一个公道了。”
次日,三法司在刑部大堂提审石崇。谢渊作为控方,呈上密信、流水账、工部档册、户部核账单等证据,柳明、柳安作为人证出庭,柳安当庭讲述了父母被石崇害死的经过,柳明则详细陈述了石崇私通北元的细节。石崇起初还想狡辩,称 “证据是伪造的,人证是诬陷的”,但在张启(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当庭核验笔迹和私印(确认密信上的笔迹和私印均为石崇本人所为)后,石崇再也无法辩驳,瘫坐在被告席上。
三法司当庭宣判:石崇 “私通北元、侵吞军饷、构陷忠良、残害百姓”,罪大恶极,判 “斩立决”,家产抄没,流放其家人至边地;李嵩 “包庇奸佞、阻挠查案”,判 “削职为民,永不录用”;秦飞 “擅权助恶、纵容缇骑”,判 “流放大同卫,终身戍边”;徐靖 “参与构陷、意图毁证”,判 “斩监候”,待秋后处决。
宣判后,石崇被押赴刑场,京中百姓闻讯,纷纷涌上街头,看着石崇被斩首,欢呼 “公道来了”。王婆拿着铜护心镜,在刑场外哭着说:“于将军,石崇被斩了,你很快就能出来了!”
谢渊站在刑场旁,看着百姓的欢呼,心里却很平静 ——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后续还需要清理石崇的党羽,恢复边军的粮草供应,安抚被石崇迫害的家庭…… 但至少,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走完,公道的曙光,终于照亮了大吴的朝堂。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天德二年冬柳安冒危取证之役,非仅小人物之勇,实为大吴‘公道在民’之显证也。柳安本为石府杂役,身微言轻,然因家仇凝志,借杂役之职,窥缇骑之律,入书房觅钥,进库房取证,终成扳倒石崇之关键 —— 此非偶然,乃‘民怨积深、正义难抑’之必然也。谢渊遣陈默潜伏,借玉佩传信,联柳安复仇,显忠臣之智;萧栎匿柳明、周显护人证、周铁主审讯,彰众忠之合,终使石崇伏法,奸党溃散。”
后门寒薪藏忠勇,书房暗钥显赤诚。石崇之败,非败于权弱,乃败于失民心、积民怨 —— 柳安之仇、边将之冤、士卒之苦,皆为崇之罪证,亦为天之怒、民之愤;谢渊之胜,非胜于官高,乃胜于持正守心、聚民之力 —— 陈默之隐、柳安之冒、百姓之呼,皆为渊之助力,亦为道之存、义之彰。
此役之后,大吴朝堂清浊始分,边军士气重振,百姓安居渐复。于科昭雪后,复任玄夜卫副统领,驻守大同卫,续守边之责;柳安、柳明获谢渊举荐,入工部为吏,终得安稳;陈默因功升玄夜卫北司千户,专司缉捕奸佞。此乃天德朝 “公道虽迟、终不缺席” 之典范,亦为后世治国者明 “民心为根本、忠良为柱石” 之理 —— 江山之安,不在刑罚之酷,而在民心之向;朝堂之正,不在权柄之固,而在公道之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