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石崇被缇骑 “护送” 出奉天殿,路过赵达身边时,赵达假装整理袍角,低声快速道:“府中已备好‘谢渊通北元’的新证,今夜送过去。” 石崇脚步微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他知道,萧桓的 “暂免羁押”,成了他反扑谢渊的机会。
早朝的余波在朝堂蔓延。吏部尚书李嵩与户部尚书刘焕在偏殿议论时,一名小太监悄然路过,故意 “不慎” 掉落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帝暂免石崇,实因疑萧栎兵权过盛,恐谢渊与栎勾结”。李嵩捡起纸条,虽知是流言,却仍皱起眉头:“萧栎郡王掌京营第一、二营调度,谢大人掌兵部,二人若真联手,陛下怎能不疑?”
刘焕亦点头:“昨日臣见陛下调阅萧栎的京营布防记录,想来是真有顾虑。石崇虽构陷败露,可‘亲王权重’的隐患,陛下未必不放在心上。”
这流言很快传遍各衙门,连玄夜卫北司的缇骑都私下议论 —— 这些自然是赵达的手笔:他命党羽乔装太监、小吏,散布 “帝疑萧栎”“帝惜石崇护驾功” 的言论,既为石崇开脱,更为后续构陷谢渊铺垫 “帝已疑谢” 的氛围。
与此同时,石崇回到府中,赵达的亲信便从后门潜入,送来一卷 “密函”—— 里面是伪造的谢渊致北元使者的书信,用松烟墨书写,模仿谢渊的笔迹(刻意加上 “之” 字上挑、“栎” 字带钩的特征),信中写着 “若助萧栎登位,愿割大同卫以西三城为谢”,落款盖着伪造的谢渊私章。
石崇捧着密函,坐在书房里冷笑 —— 他算准了萧桓对 “亲王谋逆” 的忌惮,更算准了朝堂对谢渊、萧栎联手的疑虑,这封伪信若在明日大典前呈出,定能让萧桓彻底动怒,将谢渊打入诏狱。
谢渊散朝后并未回府,而是直奔玄夜卫总司 —— 他深知石崇未被羁押,必不会善罢甘休。周显正在查看监视石崇府的缇骑传回的消息,见谢渊到来,连忙起身:“谢大人,石崇回府后便关在书房,赵达的亲信刚从后门潜入,待了约一炷香时辰才走。”
谢渊接过监视记录,指尖划过 “赵达亲信携木匣入内” 的字句,眉头紧锁:“木匣里定是新的伪证。石崇构陷不成,定会转而伪造臣‘通敌’的证据,借陛下对萧栎的忌惮,将臣与萧栎一并扳倒。”
“那需不需提前奏报陛下?” 周显问道。谢渊摇头:“陛下今日暂免石崇,是为制衡党羽,若此刻奏报,陛下恐会以为臣是因构陷记恨石崇,反而落人口实。不如让玄夜卫密切监视赵达等人,查清他们伪造的是何种证据,待明日大典上,当众戳穿。”
周显点头:“臣即刻命秦飞加强对赵达、孙平(镇刑司佥事)的监视,务必查清伪证下落。” 谢渊起身道:“有劳周大人。明日大典,便是与石崇党羽的终极对决,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萧栎回到郡王府,屏退左右后,独自坐在书房里 —— 他反复回想萧桓今日的处置,心中满是疑虑:石崇构陷亲王,罪当至死,陛下却仅命监视,难道真如流言所说,陛下疑自己兵权过重?
他起身走到墙边,看着挂在墙上的京营布防图 —— 第一、二营由自己调度,第三营由秦云(石崇亲信)掌控,若陛下真疑他,定会收回部分兵权。可昨日陛下还命他负责太庙外围布防,并未提及兵权之事,又不像有疑虑的模样。
“郡王,” 亲信侍卫进来禀报,“玄夜卫的人刚送来消息,赵达的属吏正在抄写谢大人去年的《边防奏疏》,似在模仿笔迹。” 萧栎心头一震 —— 石崇果然要伪造谢渊的证据!他快步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封密信:“速送谢大人,赵达党羽仿其笔迹,恐造通敌伪证,需早做防备。”
他深知,若谢渊被构陷下诏狱,自己独木难支,石崇党羽便会彻底掌控朝堂。此刻的他,既担忧石崇的阴谋,更难测萧桓的心思 —— 帝王的制衡之术,让他感到一丝寒意。
秦飞接到周显的命令后,立刻调派缇骑,分三路监视赵达、孙平及镇刑司旧署。中路缇骑跟踪赵达的亲信,发现其从石崇府离开后,直奔理刑院的文书房,取出一卷谢渊的《边防奏疏》(存档件),随后又去了西市的一家墨庄,购买了与谢渊常用的松烟墨同款的墨锭。
“大人,” 缇骑回报秦飞,“赵达亲信还在墨庄买了朱砂,似要伪造谢大人的私章。” 秦飞皱眉:“他们要伪造的是‘通敌’密信,需同时模仿笔迹、私章,看来是想在明日大典前,将伪证递到陛下手中。”
他即刻命人将消息传给周显,再转报萧桓 —— 可秦飞不知道,赵达早已料到玄夜卫会监视,故意让亲信暴露 “仿笔迹、买墨锭” 的行踪,实则另一路党羽已带着伪造好的密函,通过理刑院的暗渠,送往宫中的宦官(石崇党羽)手中,计划在今夜呈给萧桓。
深夜的宫城,一名小宦官悄悄潜入御书房偏殿,将一封密封的密函放在李德全的案上 —— 这是石崇党羽通过理刑院暗渠送来的,函中便是伪造的谢渊 “通北元” 密信。小宦官按赵达的吩咐,留了张纸条:“此为缇骑截获的谢渊通敌密信,恐石崇党羽截留,故深夜呈递。”
李德全清晨发现密函,不敢耽搁,立刻呈给萧桓。萧桓打开密函,看着信中 “割大同卫以西三城助萧栎登位” 的字句,又对比旁边附的谢渊《边防奏疏》样本,发现笔迹、墨痕竟与谢渊的真迹几乎一致 —— 连 “之” 字上挑、“栎” 字带钩的特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私章的篆体也与吏部备案的谢渊私章分毫不差。
萧桓的指尖轻轻敲击密函,眉头紧锁 —— 他虽知石崇善伪造,可这封密信的细节太过逼真,若真为谢渊所写,便是滔天大罪。他想起昨日早朝石崇构陷萧栎,今日便出现谢渊通敌的伪证,其中定有蹊跷,可朝堂流言 “谢渊与萧栎勾结” 已起,若不查,恐动摇人心。
“李德全,” 萧桓沉声道,“传旨,命玄夜卫即刻将谢渊暂押诏狱,待明日大典后,由刑部、御史台、玄夜卫三司会审,查清密信真伪。”
李德全心头一震,却不敢多问,躬身应道:“遵旨。” 他转身离去时,萧桓望着密函,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 他并非真信谢渊通敌,而是想借 “暂押” 之名,引石崇党羽在大典上暴露,可这处置,终究为朝堂埋下了更大的波澜。
玄夜卫缇骑抵达谢府时,谢渊正在灯下翻阅石崇通敌的账册,准备明日大典上呈。见缇骑持旨而来,谢渊并未意外,只是平静地接过圣旨,看着 “暂押诏狱,三司会审” 的字句,缓缓道:“臣遵旨。”
周显亲自押送谢渊,途中低声道:“谢大人,陛下恐是欲擒故纵,引石崇党羽暴露,您……” 谢渊打断他:“周大人无需多言,臣信陛下终会辨明真相。只是明日大典,石崇党羽定会趁机发难,还望周大人与萧栎郡王多加防备,护好陛下与江山。”
谢渊被押入诏狱的消息,很快传到石崇府中。石崇收到赵达的报信,坐在书房里举杯大笑:“谢渊啊谢渊,你终究还是栽在我手里!明日大典,我再奏请陛下将萧栎削权,这大吴的兵权,便归我了!”
赵达在一旁躬身道:“大人英明!明日大典,臣已安排好镇刑司旧党在太庙外围接应,只要谢渊定罪,萧栎孤立无援,大人便可奏请陛下命您暂掌京营,届时……”
石崇抬手止住他的话,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届时,只需再寻个由头,让萧桓‘禅位’,这江山,便是我石家的了!”
而御书房内,萧桓看着窗外的夜色,手中攥着那封伪造的密信 —— 他知道,明日的太庙大典,不仅是祭拜先祖,更是一场以谢渊为饵、钓出所有党羽的决战;而谢渊的暂入诏狱,便是这场决战中,最险也最关键的一步棋。
片尾
天快亮时,谢渊在诏狱的牢房里,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仍在梳理石崇党羽的名单;石崇则在府中穿戴祭服,准备明日大典上 “揭发” 谢渊的 “罪证”;赵达率镇刑司旧党在太庙外围埋伏,等待发难的信号;萧栎则接到周显的密信,知晓萧桓 “暂押谢渊” 的真实意图,开始调整京营布防,准备应对明日的兵变。
御书房里,萧桓将那封伪造的密信锁入紫檀匣,对李德全道:“明日大典,传旨让石崇先奏事。” 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 石崇以为的 “反转”,不过是踏入了他布下的最终陷阱;而谢渊的暂时委屈,终将换来朝堂的彻底清明。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天德二年冬丹墀构陷之役,实为德佑帝萧桓‘制衡留隙、引饵钓敌’之权谋深算。石崇构陷萧栎败露,帝不将其入诏狱,非为姑息,乃察党羽未散、恐生兵变,亦为留隙诱其再犯;石崇借势反扑,伪造谢渊通敌伪证,实乃‘败而不悟、利令智昏’,终入帝之毂中。
丹墀辨伪虽破局,朝堂暗流仍潜涌。帝暂押谢渊,非为信谗,乃以忠良为饵,欲钓出党羽核心;石崇党羽散布流言、伪造证据,看似得计,实则自曝踪迹。此役之妙,在‘留’与‘诱’—— 留石崇之命,诱其后续动作;留谢渊之隙,诱党羽全体暴露。
史载元兴帝萧珏曾言‘帝王之谋,在明辨而不躁,在制衡而不偏’,此役恰印证此言。天德朝这场未竟的构陷与反转,留给后世最珍贵之训,莫过于‘朝堂诡谲,需以静制动;奸佞未除,需以饵诱之’—— 一时的委屈,可为江山长治;暂时的退让,可换朝堂清明,此乃帝王权衡之智,亦为护国安邦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