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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4章 唯期贤医引,燮理济时怀(1/2)

卷首语

《大吴通鉴?帝王纪?德佑帝萧桓传》载:帝因太庙捕忠之变,外忧奸党未除,内愧忠良蒙冤,积忧成疾,高热不退,卧病寝宫。司礼监掌印太监李德全奉诏入侍,伏地奏报:“太保谢渊被押诏狱已逾三日,水米未进,绝食明志。镇刑司副提督石崇密遣亲信至司礼监,诬渊‘通敌罪证确凿,畏罪自戕而绝食’,请陛下依《大吴刑律?谋逆篇》,诛其家眷,以绝后患。”

帝闻之,骤起怒斥,病榻震动:“谢渊乃国之柱石,忠烈昭然,岂会畏罪自戕!石崇奸谋,欲借株连斩草除根,朕岂容其得逞!” 德全见状,忙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高举:“陛下息怒,此乃谢渊在狱中断指蘸血所书之笺,由玄夜卫北司亲信冒死送出,托老奴转交陛下。”

帝颤抖着接过麻纸,见其上血字歪扭斑驳,墨迹含腥,仅十字:“若臣死,望陛下查粮仓,护边军。” 睹字思人,帝瞬间忆及往昔:德佑十五年南宫大雪,谢渊冒镇刑司缉捕之险,将棉衣藏于食盒底层送抵囚室;德胜门之战,谢渊身中两箭,仍凭一己之力调度兵力,击退北元大军。愧疚与震怒交织,帝高热顿消大半,猛地起身,喝令传旨:

其一,命玄夜卫指挥使周显持帝鎏金密令,率缇骑五百,即刻星驰诏狱,按《大吴玄夜卫调度规制》第七条 “紧急护忠” 款,接管诏狱北院看守权,软禁诏狱署提督徐靖,不惜一切代价护住谢渊性命,有敢阻拦者,以 “通逆” 论罪,先斩后奏;

其二,令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率北司缇骑封锁石崇府邸、私仓及镇刑司旧署,依《大吴玄夜卫搜查规制》,细查密信、火药及构陷忠良之罪证,务求一网打尽;

其三,定次日重启太庙大典,以 “告慰列祖、昭雪忠良” 为名,召文武百官齐聚,当众为谢渊平反,追赠于科少保衔,谥 “忠愍”,彰显公道。

史评:谢渊血书一纸,如惊雷破迷,遂成 “醒帝之钥”。帝此前之隐忍,非为昏聩,实乃待机;此刻之决断,非为意气,实乃护邦。此三道圣旨,直指奸党核心,兼顾护忠、搜证、昭雪,为彻底清剿石党、安定朝堂奠定关键之基,亦显帝 “知过能改、江山为重” 之帝王胸襟。

柴胡

寒山孕柴枝,霜华润绿荄。

唯期贤医引,燮理济时怀。

柴胡者,于《神农本草经》位列上品,旧称 “茈胡” 。其生乎山谷之间,禀受少阳之气,味带苦而性微寒。主司和解表里、疏肝升阳之能。往昔仲景创小柴胡汤,以解伤寒少阳之危困;后世医家广用之,以疏肝郁、散郁热,诚为医家调和气机之关键药也。今效仿摩诘之体,赋其形、咏其性、颂其功,以彰显草木之灵秀,医者之睿智。

寒山瘦石之际,青茎抽发露叶。细蕊环拥霜天,疏枝独迎晓月。其根若苍龙偃卧,皮蕴古涧之雪。采收适值秋晴,曝干而得如收玉屑。

味虽苦而回甘悠远,气清正以透达络脉。能解肌表而驱散郁气,调和表里以消散寒烟。令胸胁间凝云尽散,使肝胆内滞气迁移。煎就小柴浓汤,一饮而病魂系牵。

昔时长沙公,创制妙方流传千年。少阳寒热之症乍起,此草即建奇功。妇人久为郁塞所困,眉黛紧蹙若锁春山。轻取三五分入药,笑靥旋即复归嫣然。

野老悠然锄药,生涯寄寓于此篇。晨露濡湿衣上之袖,清风盈满竹篱之边。不与群芳争艳竞秀,独怀清节坚毅自守。愿随医者之手,岁岁护佑民众安康。

柴胡质朴无华,然内藏调和天地之气;草木具灵,暗合医者仁心睿智。自仲景方剂之中,至本草笺注之内,以微末之躯解民之困厄,以苦涩之味易人之安康。此赋非独为咏物,实欲赞颂草木之德,感怀医者之功 —— 世间至善,常非在于张扬显露,而在于默默济世。如柴胡者,于山野之间坚守其性,于方剂之中竭尽其能,此乃天地赋予草木之使命,亦为医者传承之初心也。

帝寝宫的紫檀帐幔低垂如墨,将外界的晨光隔绝大半,只留几缕微弱的光线从帐缝漏入,映着榻前矮几上尚有余温的药碗。药气混着安神的龙涎香,在空气中凝成沉闷的雾霭,像极了萧桓此刻的心境 —— 自太庙捕忠后,他虽表面维持镇定,暗中部署围捕石党,内心却始终被愧疚啃噬,连日来彻夜难眠,终是被积忧拖垮,卧病在床。

萧桓半倚在龙榻上,身上盖着绣着团龙纹的锦被,脸色苍白得与锦被上的白棉线几乎融为一体。他原本锐利如鹰的眼神,此刻蒙着一层病气的黯淡,指尖搭在榻沿,微微颤抖 —— 每一次颤动,都像是在回应心底对谢渊的亏欠。他想起太庙那日,谢渊被铁链拖拽时的嘶吼,想起散落的账册被石崇践踏的模样,想起满朝文武的沉默,胸口便一阵发闷,忍不住低咳起来,咳得锦被微微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一方温热的帕子,见萧桓咳嗽,连忙上前替他拭汗,动作轻得生怕惊扰了帝王。“陛下,该进药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符合司礼监 “奏事不扰帝安” 的规制,“礼部尚书王瑾方才派人来问,明日太庙重典的祭器是否仍按原计划陈设。”

萧桓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祭器暂缓,先让王瑾核查百官名册,确保明日无石党亲信缺席。” 他的目光落在帐顶的盘龙刺绣上,思绪却飘回了诏狱 —— 谢渊被押入北院已三日,按《大吴诏狱管理章程》,重犯每日饮食需由玄夜卫核验,可石崇掌控的诏狱署提督徐靖,会不会在饮食中动手脚?这个念头刚起,萧桓的心便揪紧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德全见状,心中暗叹 —— 帝王表面对谢渊冷漠,实则早已将这份忠良记在心底,连日的忧思,多半是为了谢渊的安危。他犹豫片刻,终是按捺不住,俯身凑到萧桓耳边,声音带着几分沉重:“陛下,有件事,老奴不敢隐瞒……”

“陛下,诏狱署方才传来消息。” 李德全的声音像一块巨石,砸破了寝殿的沉寂,“谢大人…… 谢大人已经绝食三日了,水米未进。”

萧桓的咳嗽猛地顿住,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是病气被这消息驱散了大半:“绝食?为何绝食?”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 —— 谢渊是何等坚韧之人,德胜门之战身中两箭仍死守城头,绝不会轻易放弃性命,除非……

“石大人方才派亲信来司礼监传信,” 李德全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懑,“说…… 说谢大人是‘自知通敌罪证确凿,畏罪自戕而绝食’,还请陛下下旨,按《大吴刑律?谋逆篇》,株连谢大人的家眷,以绝后患。”

“一派胡言!” 萧桓猛地从榻上坐起,动作太急牵扯到胸腹的病气,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苍白消瘦的胸膛。他指着殿门,声音嘶哑却带着雷霆之怒:“石崇在撒谎!他是想斩草除根!谢渊若真有反心,太庙之上何必拼死要呈上证物?他若畏罪,何必在狱中还惦记着江山社稷?”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德佑十五年南宫大雪,谢渊将棉衣藏在食盒底层,衣内缝着暖炉,炉壁刻着 “臣渊护驾” 四字;德胜门之战,谢渊率边军死守三日,箭镞穿透甲胄仍高呼 “将士死战,勿退”;复辟后,谢渊力主整顿边军粮饷,得罪无数权贵却毫不退缩 —— 这样的忠良,怎会 “畏罪自戕”?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李德全连忙扶住萧桓,递上一杯温水,“老奴也不信石大人的鬼话,只是他如今掌镇刑司旧部,又拉拢了理刑院判官赵达等人,朝堂上不少官员附和他的言论,若不早做打算,谢大人恐真有性命之忧。”

萧桓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漫上来 —— 是他的隐忍布局,让谢渊陷入诏狱;是他的犹豫,给了石崇构陷的机会;是他的疏忽,让忠良遭受绝食之苦。若谢渊真有三长两短,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大吴的江山百姓?

“陛下,” 李德全见萧桓神色沉痛,从袖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麻纸,双手奉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这是谢大人在狱中托人辗转送来的,说是他最后的话。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的亲信在诏狱当差,冒险将这张纸藏在送饭的食盒底部,方才送到老奴手中。”

萧桓颤抖着接过麻纸,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一股铁锈般的腥气扑面而来。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笔画断断续续,有些地方的墨迹发黑发暗,显然是用鲜血写就的 —— 谢渊在狱中不仅绝食,还可能遭受了酷刑,却用最后一丝力气写下了这十个字。

短短十个字,像十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扎进萧桓的心里。他能想象到谢渊在诏狱的黑暗中,忍着饥饿与剧痛,用破碎的指尖蘸着自己的鲜血,一笔一划书写的模样 —— 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没有怨恨帝王的误解,没有提及家人的安危,只有对石崇粮仓藏火药的警惕,对边军将士的牵挂。

“查粮仓…… 护边军……” 萧桓反复默念着这几个字,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血字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想起于科临终前也是这样,拼尽最后一口气提醒他 “查石崇的粮仓”;想起柳明账册上 “私贩大同卫冬粮予北元” 的记载;想起石崇在太庙踩着账册时的阴狠笑容 —— 所有的疑虑、犹豫、隐忍,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他猛地攥紧血纸,指节泛白,纸张的边缘几乎要被捏碎:“谢渊…… 朕负了你……” 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悔恨,“你放心,你的忠言,朕听到了;你的冤屈,朕定会洗刷;石崇的罪行,朕定要他血债血偿!”

李德全站在一旁,看着帝王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 这位帝王终于彻底醒悟,这场持续已久的忠奸对决,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终结。

“李德全,传朕的第一道旨意!” 萧桓抹去眼泪,眼神瞬间变得坚定如铁,病气仿佛被这股决绝驱散大半,“速召玄夜卫指挥使周显,持朕的鎏金密令,率缇骑五百,即刻赶赴诏狱,不惜一切代价护住谢渊的性命!按《大吴诏狱管理章程》,接管诏狱北院的看守权,将诏狱署提督徐靖软禁,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旨!” 李德全躬身应道,连忙取出纸笔,记录圣旨内容。

“第二道旨意!” 萧桓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命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率北司缇骑,封锁石崇的所有府邸、私仓及镇刑司旧署!按《大吴玄夜卫搜查规制》,一寸一寸地查,务必找到石崇私藏的北元密信、火药及构陷忠良的罪证!若遇阻拦,以‘谋逆’论处,先斩后奏!”

“第三道旨意!” 萧桓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太庙的方向,“传京营都督同知岳谦,率京营第一营、第二营,即刻加固太庙及皇城四门的防务,严格盘查出入人员,防止石崇党羽狗急跳墙,发动兵变!同时密令兵部侍郎杨武,接管京营第三营的控制权,监视秦云的动向,若秦云有异动,即刻拿下!”

三道圣旨,层层递进,既有对谢渊的保护,又有对石崇的围剿,更有对京城防务的加固,尽显帝王的决断与布局。李德全记录完毕,核对无误后,躬身道:“老奴这就去传旨,定不延误!”

“等等!” 萧桓叫住他,补充道,“再传密旨给昌顺郡王萧栎、内阁首辅刘玄,让他们即刻入宫,到寝宫偏殿议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他要在明日太庙大典前,与核心亲信敲定最后的平叛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李德全应道:“老奴明白!” 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寝殿里回响,像一道奔向正义的号角。

李德全离去后,寝殿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萧桓沉重的呼吸声。他靠在龙榻上,手中紧紧攥着那张血纸,血字的腥气与药气、熏香混合在一起,成了此刻最清晰的印记。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谢渊相关的点点滴滴:复辟后,谢渊第一时间递上《边军粮饷亏空疏》,提醒他警惕石崇;西华门流民举 “大同卫尸山图” 时,谢渊挺身而出,为百姓发声;太庙捕忠前,谢渊捧着锦盒,眼神里满是对真相的期盼 —— 而他,却一次次辜负了这份忠良,一次次被石崇的谗言蒙蔽。

若他能早些相信谢渊,于科或许不会死在诏狱;若他能早些查清石崇的罪行,大同卫的边军或许不会战死;若他能早些醒悟,谢渊或许不会遭受绝食之苦 —— 所有的 “若”,都成了此刻最深的愧疚。

但他知道,愧疚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无法弥补犯下的过错,唯有尽快平定石党,为忠良昭雪,才能偿还这份亏欠。他睁开眼,眼神里的悔恨渐渐被坚定取代 —— 明日的太庙大典,不仅是祭拜先祖的仪式,更是清算奸佞、告慰忠魂的战场;他不仅要为谢渊平反,还要为于科昭雪,为所有被石党构陷的忠良讨回公道。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扇,寒风裹着清新的空气灌进来,吹散了寝殿的沉闷。远处的诏狱方向,隐约传来玄夜卫缇骑的马蹄声,那是周显率人去保护谢渊的信号;皇城四门的方向,也传来了京营调动的声响,那是岳谦在加固防务 ——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萧桓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郁结消散了不少。他知道,这场迟来的正义,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诏狱北院的牢房里,谢渊蜷缩在稻草堆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如铁。

他绝食,并非畏罪,而是以死明志 —— 他要让萧桓看到,他的忠诚,经得起任何考验;他要让石崇知道,即便身陷囹圄,他也绝不会屈服。他想起于科在诏狱里的坚守,想起大同卫边军的冤魂,想起百姓的期盼,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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