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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5章 荐俎恰宜芷馥漫,登盘每羡柑味长(1/2)

卷首语

《大吴通鉴?帝王纪?德佑帝萧桓传》载:“帝乔装青衫,携司礼监掌印太监李德全潜入诏狱,会晤被囚太保谢渊。时渊绝食三日,受酷刑,形销骨立,见帝仍无怨恨,唯忧北元乘隙来犯、边军无主。帝出示石崇通敌账册,泣曰‘朕信卿矣’,并告以封锁石府、明日太庙平反之事。

按《大吴诏狱管理章程》,非诏狱署提督与玄夜卫指挥使联名勘合,不得私会重犯,帝此举乃‘违制护忠’,显其愧疚之深。史评:此‘诏狱晤忠’,为帝与忠良冰释前嫌之关键,谢渊之忠、帝之悔,皆在此间尽显,为次日太庙清奸奠定情感与政治双重基础。”

望谢玄桢在狱中

金丸缀枝浴晨晖,翠芷汀边抱秋霜。

甘腴足慰凡夫口,清苦尤明君子肠。

荐俎恰宜芷馥漫,登盘每羡柑味长。

物性虽殊皆有寄,何须相轻较短长。

诏狱的青石廊道深不见底,潮湿的墙壁渗着水珠,混着铁锈、霉味与淡淡的血腥气,在密闭的空间里交织弥漫,每一步都像踩在历史的尘埃上。萧桓褪去象征帝王的十二章纹衮龙袍,换上一身普通的士子青布长衫,领口磨得有些发白,腰间未佩玉玺,仅藏一枚小巧的玄夜卫通行令牌 —— 这是周显按他旨意特制的,可避开诏狱常规盘查。他脸上蒙着半块玄色纱巾,只露出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违制私访的顾虑,有对谢渊的愧疚,更有对即将到来的对峙的忐忑。

李德全身着灰布太监服,紧随其后,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声响。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他深知此次私访的风险 —— 按《大吴诏狱管理章程》第三款:“凡重犯羁押,非诏狱署提督与玄夜卫指挥使联名勘合,或帝亲笔手谕,任何人不得私入探视,违者以‘擅闯禁地’论罪。” 萧桓既未下旨,也未告知周显、徐靖,仅凭一枚特制令牌潜入,一旦暴露,不仅会引发朝堂动荡,更可能给石崇党羽可乘之机。

“陛下,前面便是北院牢房,徐靖的人虽已被周显大人软禁,但仍有少量镇刑司旧部暗中巡逻,需格外小心。” 李德全俯身低语,指尖指向廊道拐角处的阴影 —— 那里隐约有玄色衣袂晃动,是未被彻底清除的暗哨。萧桓点头,示意李德全上前交涉,自己则藏身于石柱后,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密报:徐靖在被软禁前,曾对谢渊动用 “夹棍”“鞭笞” 等酷刑,虽未伤及要害,却也让本就绝食的谢渊雪上加霜。

李德全凭借周显提前安排的暗号,顺利支走暗哨,挥手示意萧桓跟上。走到最深处的牢房前,铁栏上的铁锈斑驳,透过栏缝,能看到稻草堆上斜倚着的单薄身影 —— 那是谢渊,曾经身高八尺、挺拔如松的兵部尚书,如今竟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青色的胡茬爬满下巴,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忠臣判若两人。萧桓的心脏猛地一缩,愧疚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听到脚步声,谢渊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过铁栏,落在萧桓身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像一盏耗尽油的灯,仅余微弱的光。唇边还沾着未干的血迹,那是昨日受鞭笞时留下的,混着稻草的碎屑,显得格外狼狈。他想挣扎着起身行礼,双腿刚一用力,便因虚弱晃了晃,又跌坐回稻草堆上,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陛下……”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臣…… 罪臣谢渊,参见陛下。” 即便身陷囹圄、受尽折磨,他仍未忘君臣之礼,这一声 “陛下”,听得萧桓鼻尖发酸。

萧桓快步上前,示意李德全打开牢门。铁锁 “咔哒” 一声打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谢渊面前,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下 ——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加重谢渊的伤痛,更怕面对那双毫无怨恨的眼睛。“谢爱卿,” 萧桓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纱巾下的嘴唇抿得发白,“委屈你了。朕…… 朕来晚了。”

谢渊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掠过萧桓的青衫,落在他腰间的通行令牌上,瞬间明白了一切:“陛下微服私访,冒险入此囚笼,实为不妥。按《大吴诏狱管理章程》,此举若被石党知晓,恐会借题发挥,诬陷陛下‘私放重犯’,届时朝堂动荡,更难收拾。” 他的话语里满是担忧,却只字未提自己所受的苦难,仿佛那些酷刑、那些饥饿,都与他无关。

萧桓的心更沉了。他想起自己在寝宫里看到的血字书,想起谢渊绝食三日只为明志,想起他即便身陷绝境,仍惦记着江山社稷 —— 这样的忠臣,却被自己错囚、错疑,险些丧命于奸佞之手。他猛地摘下脸上的纱巾,露出满是愧疚的面容:“谢爱卿,朕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向你赔罪。太庙捕你,非朕本意,是朕被石崇的谗言蒙蔽,是朕的糊涂,让你受了这般苦楚。”

“陛下不必自责。” 谢渊打断他的话,眼神里的疲惫稍稍褪去,多了几分坚定,“臣入狱三日,辗转反侧,未怨陛下半分,只忧三件事:其一,于科大人已死,他掌握的石崇粮仓火药的线索,恐随他而去,石党若趁机销毁证据,再难追查;其二,大同卫已失,三万边军冤死,宣府卫兵力空虚,粮草不足,若北元得知我朝内乱,举兵南下,谁能率军抵挡?其三,石崇党羽遍布朝堂、京营,若明日太庙大典有变,陛下安危堪忧,江山社稷恐将易主。”

这三问,字字千钧,砸在萧桓心上。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道歉之语,此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以为谢渊会怨恨他的误解,会指责他的犹豫,却没想到,这位忠臣到了此刻,惦记的从来不是个人的荣辱生死,而是边境的安危、百姓的福祉、帝王的安全。

“于科的线索并未断绝。” 萧桓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账册 —— 正是谢渊在太庙散落、被他暗中命李德全收回的那本柳明账册,“朕已命周显按账册上的记载,搜查石崇名下的所有粮仓,在西山旧仓的暗室里,不仅找到了他私藏的北元密信,还有足够装备五千人的火药和兵器。密信上明确写着,石崇与北元约定,待明日太庙兵变成功,便割大同卫以西三城作为回报。”

谢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枯瘦的手颤抖着伸出来,想要触碰账册,却又怕自己的手太脏,玷污了这关键的证据。萧桓见状,连忙将账册递到他手中,指尖触到谢渊冰凉的皮肤,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 —— 那是长期饥饿与酷刑留下的痕迹。

“陛下…… 您终于相信臣了……” 谢渊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瞬间泛红,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账册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反复摩挲着账册上的字迹,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搜集到的证据,是于科用生命守护的真相,如今终于被帝王认可,所有的苦难,仿佛都有了意义。

萧桓看着谢渊激动的模样,心中的愧疚更甚。他握住谢渊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愈发坚定了清剿石党的决心:“是朕醒悟得太晚,让你和于科受了太多委屈。朕已传下三道圣旨:其一,命周显率缇骑严密看管石崇府邸及所有党羽,防止其狗急跳墙;其二,令秦飞继续搜查京城,务必将潜藏的石党余孽一网打尽;其三,命岳谦率京营第一营、第二营加固太庙及皇城防务,确保明日大典万无一失。”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明日一早,朕会在太庙当着列祖列宗和满朝文武的面,为你平反昭雪,追赠于科少保衔,谥‘忠愍’,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是大吴的忠臣,是护国安邦的栋梁。石崇及其党羽,朕会按《大吴刑律?谋逆篇》处以凌迟之刑,以告慰于科的在天之灵,以平息大同卫边军的冤愤。”

谢渊望着萧桓坚定的眼神,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欣慰:“如此,臣便安心了。只要能除奸佞、护江山,臣受再多苦,也值了。” 他将账册小心翼翼地递还给萧桓,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陛下,石崇老奸巨猾,其党羽赵达掌理刑院,秦云掌京营第三营,明日大典恐会有变数,需格外小心。”

“朕已有安排。” 萧桓道,“萧栎郡王会率京营埋伏在太庙外围,刘玄首辅会在文官列中稳定人心,周显的缇骑会混在侍卫中,一旦石党发难,便即刻将其拿下。你且安心养伤,朕已命御医准备了温补的汤药和食物,稍后便让李德全送来,等你康复,朕还要倚仗你整顿边军,安抚民心,将这混乱的朝堂,重新拉回正轨。”

谢渊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似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往的画面:德佑十五年南宫大雪,他将棉衣藏在食盒底层,避开镇刑司的耳目,偷偷送进囚室,那时的萧桓,虽身陷困境,却仍有帝王的傲骨;德胜门之战,北元大军兵临城下,他身中两箭,仍站在城头调度兵力,萧桓在后方为他筹措粮草,君臣同心,最终击退强敌;复辟之后,他力主整顿边军粮饷,虽得罪了不少权贵,却得到了萧桓的支持,那时的朝堂,虽有暗流,却仍有清明的希望。

“陛下还记得德胜门之战吗?” 谢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悠远,“那时北元的箭雨密集如蝗,城垣多处破损,臣以为必死无疑,是陛下派杨武送来的粮草和援军,才让我们守住了京师。陛下当时说,‘谢卿在,京师在’,这句话,臣一直记在心里。”

萧桓的眼眶也湿润了。他当然记得,那是他与谢渊君臣同心的见证,是大吴江山最危难的时刻,也是最团结的时刻。“朕也记得。” 他轻声道,“那时你派人送来的战报,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上面写着‘臣在,城在,江山在’,正是这份忠诚,支撑着朕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可朕后来,却因为石崇的几句谗言,便怀疑你的忠诚,实在是糊涂。”

“陛下并非糊涂,只是身处高位,难免被奸佞蒙蔽。” 谢渊道,“石崇利用复辟之功,处处挑拨离间,混淆视听,其心可诛。如今陛下已看清其真面目,只要能彻底清除石党,整顿吏治,大吴的江山,定会重现清明。”

萧桓站起身,走到牢房门口,望着窗外微弱的光线 —— 那是黎明前的曙光,象征着即将到来的正义。“谢爱卿,你放心,朕不仅要清除石党,还要以此次事件为契机,整顿朝堂:其一,改革镇刑司,将其并入玄夜卫,避免权力滥用,按《大吴监察机构改革章程》,设立御史台专司弹劾,确保监察权独立;其二,严查边军粮饷,命刘焕、陈忠重新核算全国赋税,确保边军粮草充足,不再出现大同卫的悲剧;其三,重用忠良,为于科平反后,还要为所有被石党构陷的官员恢复名誉,让天下忠臣都能安心效力。”

他的目光坚定,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朕知道,重建信任需要时间,弥补过错需要行动。朕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证明给天下人看,朕不是昏君,而是能护国安邦、亲忠远佞的帝王。”

谢渊睁开眼睛,看着萧桓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动。他知道,帝王的承诺分量千钧,萧桓能有这样的决心,大吴的未来便有了希望。“陛下,臣相信您。” 他轻声道,“臣康复后,愿继续镇守边疆,为陛下守护好这万里河山,不负陛下的信任,不负天下百姓的期盼。”

萧桓转过身,深深看了谢渊一眼,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感激,更有君臣同心的默契。“好!朕等你康复,与你共商国是,共守江山。”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出牢房,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 心中的忐忑已被坚定取代,愧疚已化作行动的动力,这场迟来的会晤,不仅重建了君臣之间的信任,更点燃了清奸兴邦的希望。

萧桓与李德全离开诏狱时,天已微亮。廊道外,周显率缇骑等候在暗处,见萧桓出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陛下,石崇的亲信赵达刚才派人联络徐靖的旧部,似是在密谋明日大典的兵变细节,秦飞已派人跟踪,随时可将其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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