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教廷依赖欧洲贵族、只在宫廷与大教堂里传教不同,耶稣会摒弃了这种精英化的传播方式,转而走向平民化:
他们跟着殖民者的船队横渡大洋,在东印度的热带丛林里搭建简易教堂,在南洋的岛屿上教土着识文断字,还深入东亚的村落,用当地人能听懂的语言讲解教义;
甚至跨过大西洋去往美洲,跟着西欧殖民军队征服者的脚步,将十字架插在了玛雅文明的废墟上,将传教的足迹延伸到每一片被殖民者踏足的土地。
若是没有奥斯曼帝国的入侵打乱节奏,给耶稣会足够的时间,他们或许真能将天主教的福音传遍全球,让教堂的钟声在各大洲响起。
就连神圣罗马帝国,原本也能接受耶稣会的存在——
毕竟耶稣会的传教活动,能间接为帝国的海外扩张铺路,帮他们更快地控制殖民地的人心。
可偏偏耶稣会会长文森佐·卡拉法隶属于奥匈帝国体系,这份与教廷竞争对手的深度绑定,像一根刺扎在罗马教廷心里,让他们从心理上根本无法接受,最终将这份本可互利的合作关系,一步步推向了针锋相对的对立。
教宗英诺森十世的手段,比一心要压制对手的乔万尼·贾科莫·潘西里温和得多。
他没选择与势力庞大的耶稣会硬碰硬,而是想靠着“拉拢+策反”的软策略,让这个遍布海外的宗教组织重新回到教廷麾下效力,而非继续充当神圣罗马帝国传递意图的“传声筒”。
从眼下的局面看,他的策略显然见了效——
若非如此,教廷的皮耶路易吉·卡维塔与耶稣会的乔万尼·保罗·奥利瓦,根本不可能坐在西班牙旗舰的酒会上,举着同一款葡萄酒杯碰杯,甚至凑在一起低声谈笑,连眉梢都透着融洽。
奥利瓦的瑞士出身,本就让他在立场上天然偏向罗马教廷——
瑞士历来是教廷的“传统盟友”,不少瑞士卫兵至今还在梵蒂冈值守;
更何况在他心里,耶稣会本就是天主教体系的延伸与补充,核心宗旨和教廷一模一样,都是走遍各地布道传福音。
他从未怀疑过教廷的根本立场,也不觉得双方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双方都是基于天主教存在的,都想让天主教能够更好服务信众。
正因如此,面对卡维塔这位顶着枢机司铎头衔的教廷代表时,他始终带着友好与坦诚,聊起海外传教的细节时毫无保留,连自己下一步想在东印度建几座教堂都和盘托出,半点防备心都没有。
酒会上的两人越聊越投机,彼此都认定找到了“同道中人”:
奥利瓦看着卡维塔说起教义时温和的眼神,听他抱怨奥匈帝国对宗教事务的干涉,笃定这位枢机司铎是真心为教廷着想,早和奥匈那边划清了界限;
而卡维塔则被奥利瓦的坦诚打动,觉得这位耶稣会意大利区会长和自己一样纯粹——
满脑子都是如何把天主教义传到更远的地方,从没沾染过梵蒂冈里那些权力博弈的算计。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以为对方是“可争取的伙伴”,一个以为对方是“无城府的同道”,却在这场虚假的融洽里,暂时达成了表面的和谐,连杯中的葡萄酒都显得格外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