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孝宽今年五十有二。
作为一个执有法度的名将,他的生活也很规律,白日处理各项军政事务,晚上还会巡逻一阵,看会儿书,到深夜再入睡,加上养尊处优的关系,这个时候的韦孝宽精力仍旧充沛,所以在部下汇报情况后,第一时间来欣赏这道山火。
“这火好啊。”韦孝宽眯着眼睛,喃喃说着:“不怕齐军敢战,就怕齐军不战而欲耗之。”
“听说是天保之子,此前颇通儒术,现在看来,却和他的父亲有着通本的性子,怕是为了坐稳皇位,急不可耐的就要来攻我立威了。”
“就是害怕出现这样的事情,晋公才会派您回来镇守玉璧,还为您设置了一个勋州呢。”
姚岳这话说得心虚,明明是把他排挤出长安,赶到河东来吃沙子,没准还要吃齐军的刀子,即便将此地设置为州又如何?兵还是那些兵,钱粮也没多多少,只不过是一个空头支票,听着好听的名头而已。
韦孝宽对此倒不是很在意,鲁公被擒、明帝身死,新登基的保定帝势力空前衰弱,身边就剩大小猫两三只,自己和杨忠就是那两只大猫,已然扎到宇文护的眼;杨忠此前有救护之功,如今在朝内担任御正中大夫,侍从新帝左右,齐国又在河东有蠢动姿态,自然就是自己出来了。
这样也好,帝党如今不成个气候,若还是跟明帝一样,攒着劲儿和晋公掰手腕,不仅胜算不高,而且还会危害国家基业,即使能消灭晋公,要掌握周国上下还需要一定时间,甚至国内还会因为清洗晋公一系而衰弱,这时候齐军趁势来攻,国家就危险了——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更可能是自己这一党被晋公所清洗;
因此现在被拆得东离西散,反倒是对帝党和周国都有利的局面,新帝会蛰伏下来、暗中发展势力,晋公也能稍微安心,与新帝维持默契,双方进入一个协力保护周国的甜蜜期,共同抵御齐军,所以韦孝宽对此时的格局,其实还挺满意的。
“为国家做事,荣辱不急于一时。”
韦孝宽说得淡定,倒是让姚岳更为佩服,他自认没有韦孝宽那样的才能和超然的器量,也正因如此,韦孝宽在玉璧的势力根深蒂固,只有他亲至才能调动这里的全部实力,也只有对韦孝宽,玉璧守军才会不唤他被赐姓的宇文姓氏,而独唤“韦将军”。
这座由王思政所修筑的军事要塞,如今就是韦孝宽的私国,将齐军的战线击溃吞并、扩充玉璧的影响,不仅能满足周国御敌的需要,更能肥了韦孝宽自己的腰包,多数来冒犯的齐将都被他所打服、乃至是生擒活捉,而后又好生安抚、豪言款待、继而结交,这一番操作持续了十数年,让韦孝宽的名号在这一带非常好用。
可以说,如果当初的稷山之战,有韦孝宽在场,那么高殷不一定打得那么顺利,更不可能抓住宇文邕。
对于宇文邕的落网,韦孝宽倒没什么遗憾和自责的,这是宇文家的人,从出身来说,韦孝宽是魏帝的元从,也就是独孤信所归属的这一派,只是在西魏灭亡后不得不暂时托庇于帝党的阵营中,盖因杀害魏帝、夺取魏祚的是宇文泰,宇文觉、毓、宪等人虽然是宇文泰之亲子,但泰的真正继承者是宇文护,因此无论是为了掌权还是为了复仇,都要优先打倒宇文护,才有其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