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间,这些最朴实的情绪在无数人心中汇聚、沉淀,它们本身,就成了新的签到源!
人心所向,即是规则再生之地!
恰在此时,朝廷姗姗来迟的赈灾粮终于抵达万柳城。
然而,车队刚入城,就被城中权贵尽数截留,只放出少量混杂着沙石的劣质粟米,如同打发乞丐。
积压了数月的愤怒彻底爆发,饥肠辘辘的百姓手持棍棒,嘶吼着便要冲击府衙。
“站住!”
一声暴喝,老乞丐拄着拐杖,拦在了人群的最前方。
“老东西,滚开!我们快饿死了!”有人怒吼。
老乞丐冷冷地扫视着一张张愤怒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现在打进去,抢来一顿饱饭,然后呢?然后被当成暴民,引来官兵屠城吗?接下来的三个月,谁给你们发‘明天’?”
“你个懦夫!就知道等死!”人群中骂声四起。
老乞丐没有反驳,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撕开了上身的破袄,露出那布满了狰狞旧伤的精壮身躯。
刀伤、鞭痕、烙印,纵横交错,仿佛在诉说着一部血泪史。
“我偷过粮仓,跪过审案台,也曾夜夜梦见那个分给我半个馍的人!”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决绝的疯狂,“但今天,我要告诉你们——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守夜人!守的,就是那口永远差半刻钟才能彻底熬熟的粥锅!”
话音落下,他抓起身边最后一块陶胚,狠狠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陶胚四分五裂,从中滚出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细长竹管。
他拾起竹管,放在唇边,吹响了一支荒腔走板的曲子。
那调子简单又古怪,却是林闲生前在柴房外,最爱哼唱的小调。
躁动的人群,在这熟悉的曲调中,竟慢慢安静了下来。
夜,深了。
苏清雪将所有新陶碗逐一洗净,整整齐齐地摆满了铺内的长案。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碗底的纹路上,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那一道道纹路在月华的映照下,竟折射出点点星辉,无数星辉交织在一起,隐约连成了一片模糊的星图——那赫然是青云宗护山大阵的简化雏形!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纹路,神识猛然一阵剧烈的震荡,一段被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大雪夜,她练剑归来,路过柴房,看到那个叫林闲的杂役正蹲在屋檐下,一边啃着冰冷的干馍,一边用一根炭条,在积雪的地面上,专注地画着这些她看不懂的古怪图形。
她当时不屑地问他在做什么,他抬起头,憨笑着说:“苏师姐,我在想啊,万一哪天宗门没了,没人管饭了呢?总得想个法子,让人自己能把火续上啊。”
原来……如此。
原来,从十年前那个雪夜开始,他就已经预见了一切。
苏清雪再也控制不住,捂住嘴,任由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压抑了十年的委屈、悔恨与感动,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也就在她泣不成声的同一瞬间,万里之外,青云宗故地深处那座荒山上,一块无字的石碑,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中,露出一枚沉睡了千年的晶核,它开始以一种极其微弱的频率,与万柳城中那些陶碗,产生了完美的同步共鸣。
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叮,跨越了万水千山,再度响起。
万柳城内,哭声渐歇。
苏清雪抬起头,擦干眼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做。
她望向窗外,夜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已悄然聚拢,遮蔽了月光,空气中,传来了一丝潮湿而沉闷的泥土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