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的喃喃自语消散在微凉的晨风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然而,整个万柳城,却在黎明的第一缕光线下,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回答了她的问题。
“当家的,快来看!咱家灶台……长金子了!”
一声惊呼划破了小巷的宁静。
越来越多的人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向自家厨房,随即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那原本被油烟熏得乌黑的土灶壁上,一道道淡金色的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脉络,正散发着温润的热量。
凡是昨日听从苏清雪的劝告,认真生火做过饭的人家,都出现了这般异象。
更奇妙的是,他们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码头上扛了一天大包的汉子,常年酸痛的腰背竟轻松了不少;终日操劳、指节粗大的妇人,发现双手不再僵硬;甚至有几个卧床多年的老者,在儿孙不敢置信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老泪纵横。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遍全城。
起初的怀疑与观望,在无数活生生的例子面前,瞬间化为狂热的追随。
无论贫富,无论贵贱,家家户户都郑重其事地架起锅,淘米添水,点燃了灶膛里的火。
一时间,万柳城炊烟袅袅,米香四溢,竟有了一种过年般庄重而喜悦的氛围。
阿禾在街巷间快步穿行,仔细观察着每一缕炊烟的变化。
当他路过一户人家时,脚步顿住了。
那家的灶火有气无力,锅里的水也只堪堪没过锅底。
男主人正一脸得意地跟邻居炫耀:“省着点柴火,意思到了就行,心诚则灵嘛。”
阿禾眉头一皱,快步上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前辈曾言,‘一日断,十年空’。这灶火之道,不在火旺,而在心久。你这般投机取舍,断了心意,如何能得馈赠?”
那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嘟囔道:“一锅水和半锅水,能有多大区别?”
“天壤之别。”阿禾语气坚定,“你若不信,便将柴添足,让火持续燃着,再看分晓。”
男人将信将疑,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又添了几根干柴。
灶膛里的火苗重新旺盛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不过如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锅底之下,原本橙红的火焰竟猛地一窜,倏然化作一捧幽静的青色焰火,无声燃烧,热力却比之前强了数倍!
锅里的水几乎是瞬间就翻滚起来。
男人惊得后退一步,目瞪口呆。
阿禾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在随身携带的册子上写道:“系统验证:非修为,非外物,核心为‘心意’之持续性。投机者戒,虔诚者赏。”
城西,粗食铺后院已被清理出来,苏清雪召集了全城最富经验的主妇与老厨,设立了临时的“炊事堂”。
她没有传授任何玄奥功法,只是将林闲当年零散教她的“三时五度诀”倾囊相授。
“诸位请记好,这并非什么仙法,只是寻常的熬粥法门。”苏清雪的声音清冷而有力,“何时添水,何时揭盖,火分五度,时有三变。林闲从不教我们如何飞天遁地,他只教我们,如何静心等一粒米开花。但现在我们都明白了,那一粒米在沸水中悄然胀开的声音,便是这天地间最朴素的道音!”
众人肃然起敬,按照她的指点,三十座临时搭起的土灶同时点火。
她们的动作不再是简单的生火做饭,而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三十道青烟袅袅升起,在后院上空盘旋、交织,竟缓缓凝聚成一座虚幻的牌坊。
牌坊上,三个古朴的大字熠熠生辉——守夜司。
牌坊只存在了短短数息,便化作点点青光消散无踪。
可那震撼的一幕,却深深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阿禾仰头望着天空,笔尖飞速记录:“守夜司,首次行政投影出现,源于集体共识之凝聚。此为根基。”
与此同时,远在天边的青云宗旧址,那断裂的九处地脉,光芒愈发炽盛。
令人惊奇的是,在地脉的断裂之处,竟有无数金色晶体凭空生出,如桥梁般延伸、勾连,试图重新接续这片破碎的山河。
崩塌的藏经阁废墟之下,一本被烈火焚烧得焦黑的典籍,正缓缓挣脱碎石的束缚,自行浮上半空。
封面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几个字:《签到日录·庚子卷》。
它没有像绝世秘籍那般引动天地异象,也没有飞向任何一位当世强者,而是顺着那贯通天地的地脉金流,如一叶扁舟,悠悠然飘向了万柳城的方向,最终,静静地落在了城中心广场的无基台之上。
一群孩童好奇地围了上去,最大胆的一个伸出小手,翻开了那本焦黑的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