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正是林闲!
蝶身在映出画面的瞬间,便化作了飞灰。
但那一幕,却如最滚烫的烙印,狠狠地烙在了所有人的神魂深处!
“啊——!”
信灯婆猛然惊醒,浑浊的老泪如决堤般涌出,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想起来了!是你啊……是你啊,林小子!”
她疯了一样扑向墙角的油壶,不顾一切地朝自己那盏淡蓝色的信灯里倒油,声嘶力竭地嘶喊着:“不能灭!不能让它灭了!他是护着我们的人啊!”
仿佛一声号令,其余六座小屋中,那些同样陷入迷茫的点灯者,在看到梁木上烙印的瞬间,亦相继恢复了神智。
他们不约而同地点燃了家中仅剩的残烛,用最卑微的方式,遥遥呼应着信灯婆的决绝。
七盏信火,在这一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淡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竟硬生生将断忆灯的幽绿鬼火逼退了三寸!
“执迷不悟!”烬瞳叟怒极反笑,眼中杀意沸腾,“既然你们这么想记住他,那就一起烧成灰,在地底下好好记着吧!”
他催动灰烬之瞳,磅礴的灵力化作一只灰色巨手,朝着七盏灯火全力镇压而下。
然而,他却没料到,掌心那道昨夜留下的旧伤,竟在此刻猛然崩裂!
流出的血液,不再是红色,而是触目惊心的漆黑!
那七道信火,竟如七根无形的钢针,顺着他的灵力,逆向刺入了他的经脉!
“咳……咳……”
草堆里的林闲,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脏兮兮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鼻涕,但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却透出了一丝洞穿世事的清明。
他伸出干裂的手,摸向身旁那个破碗,从里面捡起半块早已干硬的馍渣,塞进嘴里,一边费力地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锅……没糊,人……就得在。”
此言一出,如天宪降临!
七盏信灯齐齐剧震,那无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肉眼不可见的归光蝶残魂,竟在半空中飞速拼凑成一只巨大的、透明的手掌。
那手掌没有丝毫杀气,只是轻轻地、温柔地按在了烬瞳叟的胸口。
刹那间,烬瞳叟如遭雷击!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被遗忘的画面——年轻时的自己,也曾为了一个受伤的同门,不眠不休地彻夜守着一盏祈愿灯;也曾为了守护心中的道义,对抗过宗门的规矩……可后来,他却亲手掐灭了那盏火,也掐灭了过去的自己。
“噗!”
他踉跄后退,脸上的青铜面具发出一声脆响,“咔嚓”一下,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
他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林闲,声音嘶哑而颤抖:“我……我为什么要忘记?”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提示音在林闲的识海中浮现:
【信火不昧·境界稳固,前置条件达成,开启——愿火燎原】
远在宗门深处的某座竹楼里,执笔记录的阿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手腕一顿,随即在面前的道籍副册上,用朱砂重重写下了一行字:“凡点亮信灯者,皆入道籍。”
夜色深沉,杂役院的骚动渐渐平息。
七盏蓝焰虽然不再冲天,却也未曾熄灭,只是如呼吸般平稳地燃烧着。
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丝比萤火还要微弱的蓝色火苗,悄然脱离了灯芯,没有消散,反而如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打了个旋,便无声无息地朝着天边飞去。
那个方向,正是凡俗世界最繁华的雄城,万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