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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赤鸩妖妃,鬼鸩风华(四)(2/2)

殿门被猛地撞开,火光涌入,大批侍卫持刀冲入,迅速护在龙榻四周,并点亮了殿内所有灯烛。

火光通明,立刻照见了那名倒在偏窗下的黑衣人,以及不知何时已站起身,退到一旁角落,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些许紧张的燕妃。

“陛下!您无恙否?”侍卫长紧张地询问。

君裕泽目光如炬,先扫过沈锦穗,见她只是“受惊”,并无大碍,随即立刻指向那名倒在地上的刺客:“拿下!要活口!”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名面朝下趴着的刺客翻转过来,探其鼻息。

“陛下!”侍卫脸色一变,“他……死了!”

他眉头紧锁:“死了?如何死的?”他并未听到任何激烈的打斗声。

侍卫仔细检查尸体,很快在刺客后颈处发现了一根极细、几乎没入皮肉的乌黑色细针。针尖周围皮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是毒针!”侍卫回禀,“一击毙命!但…并非我等所为。”侍卫们也感到疑惑,他们冲进来时,刺客已然倒地。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殿内除皇帝外唯一的“当事人”——燕妃娘娘。

沈锦穗迎向众人的目光,“本宫身上要是带了毒针……今天负责给本宫搜身,保证皇上安全的宫人们怎么没发现呢?”

君裕泽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深邃难辨。他自然不信这刺客会无缘无故暴毙,那毒针手法狠辣精准,绝非寻常。但这殿内当时只有她一人近身……

是她做的?可她如何能有这般迅捷狠辣的身手与毒术?若真是她,动机为何?

灭口吗?

若不是她,那暗中出手灭口之人,又是谁?何时潜入

重重疑团瞬间笼罩下来。

“仔细搜查宫内,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或潜入者!”君裕泽冷声下令,目光再次扫过沈锦穗,心中疑窦丛生。

侍卫们立刻领命,彻底搜查大殿,却一无所获。

沈锦穗低垂着眼睑,掩去眼底一丝极淡的无语。

那根毒针,自然出自她手。在刺客落地未稳、心神稍懈的刹那,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度,弹指射出。

针上剧毒见血封喉,且细如牛毛,极难察觉。出手之后,她便迅速移位,做出了受惊起身的姿态,将所有痕迹完美掩盖。

她不能让刺客活着落到皇帝手里。灭口,是最干净利落的选择。

明明都说了不要派废物来了,还派这些废物来。

“陛下,”侍卫长回禀,“除这名死者,殿内并无其他异常。”

他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将尸体拖下去,严查其身份来历。加派人手,严守圣宸宫。”

“是!”

侍卫将尸体拖走,殿内重归寂静,却弥漫着一股更加凝重的诡异气氛。

君裕泽再次将目光投向沈锦穗,语气听不出喜怒:“今晚之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倒像是在警告她。

沈锦穗微微屈膝,声音依旧柔顺:“谢陛下关怀,臣妾无碍。”她低眉顺眼,仿佛刚才那凌厉果决的灭口者与她毫无关系。

君裕泽不再多言,转身回到龙榻。

但他心中那关于这位“燕妃”的疑云,却愈发浓重了。

这个世界的“他”记忆里的燕元照颠覆江山靠的是美色和心计,并没有展现过莫测的武功……

长生殿·晨光刺目

燕元照自一片混沌的梦境中缓缓苏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首先感受到的并非宿醉般的头痛,昨夜侍寝的恐惧并未降临,衣衫整齐,身体也无任何不适或异样之感。

她怔怔地坐起身,环顾着熟悉的寝殿,心中先是涌起一股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没有……侍寝吗?”她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锦被。是皇上临时改变了主意?还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虽然与夜晚的“她”记忆并不相通,但凭借身体的感受,她隐约能判断出昨夜并未发生夫妻之实。这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声。

“陛下有旨,赐燕妃娘娘汤药一碗——”

燕元照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她整理好仪容,强作镇定地迎了出去。

来的并非寻常宫人,而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身后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手中捧着一只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玉碗,碗中盛着浓黑的药汁,散发出一种苦涩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甜腥气味。

“娘娘,请用药。”赵公公面无表情,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燕元照看着那碗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不是无知少女,宫中一些阴私手段她亦有耳闻。这碗药绝非寻常补药!

“这……这是什么药?”她声音微颤,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赵公公一脸敷衍:“陛下旨意,娘娘用了便知。”

“不……”燕元照摇头,眼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解,“这位公公,昨夜……昨夜陛下并未临幸本宫,为何要赐下此药?”

赵公公依旧那副死人面孔:“奴才只是奉旨行事,娘娘莫要让奴才为难。”

正当燕元照心乱如麻,几乎要失态之时,殿外传来沉冷的脚步声。

君裕泽竟亲自来了。

他一身玄黑龙纹常服,面色冷峻,眼神如同淬了寒冰,径直走到殿中,目光落在燕元照的脸上。

“陛下!”燕元照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又像是被猛兽盯住,慌忙屈膝行礼,声音带着疑惑与委屈,“臣妾……臣妾昨夜并未侍寝,为何要赐臣妾这等药物?臣妾不明白……”

君裕泽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与一丝极深的忌惮。

她伪装的功底还真是厉害,昨天那么淡定冷静,今天又这么娇弱无助。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燕元照的心底:“燕元照,”他唤她的全名,带着帝王的疏离与威压,“你得明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碗漆黑的药汁,语气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不是你不能有朕的孩子,是你,不能有孩子。”

燕元照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迎着她震惊的目光,缓缓吐出那个如同诅咒般的词:“鬼鸩血脉,终究是个麻烦事。”

“鬼鸩……血脉?”燕元照喃喃重复,浑身如坠冰窟。

“皇上!臣妾……”她还想辩解,还想哀求。

但君裕泽已然失去了耐心,眼神一厉:“喝下去。”

冰冷的命令,不带丝毫情感。

两名小太监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逼迫而来。赵公公端起药碗,递到她面前。

燕元照看着皇帝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又看看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汁,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滚烫的泪水终于滑落脸颊。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只沉重冰冷的玉碗。浓烈的药气冲入鼻腔,让她几欲作呕。

在君裕泽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她仰起头,将那一碗苦汁,一饮而尽。

苦涩与腥气瞬间充斥了口腔,蔓延至五脏六腑,带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撕裂脏腑的绞痛。

玉碗从她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燕元照踉跄一步,捂住剧痛的小腹,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冷漠的帝王,眼中充满了破碎的绝望。

君裕泽只是冷漠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悲剧。

“好生歇着吧。”他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空旷的殿内,只剩下燕元照无力地跌坐在地,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感受着身体内部某种东西被彻底摧毁的冰冷与虚无。

梦境识海·无边幽暗

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虚无,这里没有宫殿的轮廓,只有流动的微光与弥漫的雾气,映照出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燕元照的意识体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与委屈,闯入了这片她与“她”偶尔交汇的领域。

“你给我出来!”一向温婉的声线此刻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与怒意,在空茫中回荡。

雾气微凝,一道更为凝实、周身散发着冷静气息的身影缓缓浮现。

沈锦穗抱着手臂,眼神冷淡:“怎么了?”

她的声音平稳无波,与燕元照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

“是不是你?!”燕元照的意识体冲到她面前,几乎是在质问,“是不是你告诉天祈皇帝鬼鸩血脉的事了?!”

沈锦穗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嗤笑一声:“公主殿下,你的脑子呢?”

她毫不客气地反问,“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燕元照被她呛得一噎,但悲愤与委屈让她无法冷静:“那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在燕赤也是绝密!”

“他不会查吗?”沈锦穗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讥诮,“天祈谛听卫无孔不入,燕赤王宫也未必铁板一块。或许是那便宜父王身边早就有了初元帝的钉子,或许是从别处漏出的风声。这需要我来告密?”

她顿了顿,似乎懒得再多解释,下了逐客令:“还有事吗?没事别打扰我休息。”她转身欲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冷冷丢下一句警告:“另外,不想害人害己的话,注意和解沧澜保持距离。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燕元照瞬间想起了光入宫那天白日里解沧澜那番隐晦的关怀,以及自己内心那点微弱的悸动。

原来一直都在被监视吗?可她却对对方的行踪动向一无所知,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

无助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意识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间,无声地抽泣起来。

委屈的泪水化为点点微光,消散在识海的雾气中。

沈锦穗的脚步停住了。她沉默地看了那颤抖的背影一会儿,语气稍微放缓了些许,但仍谈不上温柔:“怎么了?我话说重了?”

“我喝了绝子药……”燕元照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以后……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这对一个年轻女子,尤其是一位肩负和亲使命、本能期盼拥有自己子嗣的公主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沈锦穗静立片刻,语气却依旧没什么波澜,甚至带着点冷酷的现实主义:“能不能活到得觅良人、安稳度日的时候还不一定,你就想着孕育子嗣、为人父母的事了?”

她轻轻笑了一声,“真是比我还要深谋远虑,佩服。”

燕元照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难以置信:“你……你为什么不难过?这意味着你也不能有孩子了!”

她们共用一具身体,这伤害对两人是等同的。

沈锦穗的眼神平静,“我又不想生孩子。遇人不淑,所托非人,无力自保,就算生下孩子,带来的也不是快乐,而是无尽的痛苦与束缚。不要也罢。”

燕元照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无法理解这种生育观,“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别人替我做出选择,剥夺我的权利!”

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子最本能的抗争。

“在这个世界上,弱者没有发言权。”沈锦穗的声音冷硬,“你不想任人摆布,就只能选择变强。哭,是最没用的。”

燕元照的啜泣声在空茫的识海中低低回荡,充满了无助与破碎感。

沈锦穗静立一旁,看着她颤抖的肩头,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但那涟漪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幽深的寒意。

她不会温言软语,更不懂如何用苍白的言语去抚慰另一颗心的创伤。对她而言,行动永远是最高效、最直接的语言。

“哭够了没有?”她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眼泪若是能毒死下药之人,你大可以哭到海枯石烂。”

燕元照被她这话噎得哭声一滞,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地瞪着她。

沈锦穗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虚无的某处,仿佛穿透了梦境,直视着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帝宫。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微微蜷缩,像是在掂量着一味无形的毒药。

“他让你终身无法孕育子嗣……”她低声自语,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这确实是个麻烦。”

燕元照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沈锦穗忽然转回视线,落在燕元照脸上,那眼神让燕元照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既然他觉得子嗣是个麻烦,”沈锦穗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便让他也尝尝这‘麻烦’的滋味好了。”

“什……什么意思?”燕元照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意思就是,”沈锦穗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赐你一碗绝子药,我便还他一副绝嗣方。”

“!!”燕元照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哭泣都忘记了,心脏猛地一跳,“你……”

“公平交易而已。”沈锦穗打断她,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讨论一场等价的买卖,“他既先出手断了你的路,我便也断了他的。很公平。”

这不是安慰,甚至算不上报复。这更像是一种冷酷的、基于某种扭曲“公平”原则的等量回敬。

燕元照被这惊世骇俗的想法震得说不出话来,心底却莫名地泛起一丝诡异的、连她自己都害怕的解气。

沈锦穗不再多言,身影在雾气中逐渐淡去,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清晰地烙印在燕元照的意识里:“这深宫里的‘公平’,从来不是求来的,”

“是——自己挣来的。”

沈锦穗忽然侧耳,仿佛听到了现实世界的什么动静,淡淡道:“你该醒了,解沧澜来了。我可没耐心慢慢哄你,你可真想寻求安慰,找他去吧。”

燕元照的意识开始被抽离,梦境变得不稳。在彻底醒来前,她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那个埋藏心底许久的疑问:“我还想问……沈穗儿,是你的名字吗?”

她们相识相伴多年,她却从未真正问过“她”的名字。

雾气即将散去,沈锦穗的身影也开始模糊,只有她最后那句清晰平静的回答,烙印般刻入燕元照即将苏醒的意识里:“我叫沈锦穗。”

现实世界中,长生殿外果然传来了宫人通传的声音:“娘娘,解沧澜解大人奉陛下之命,前来探问娘娘凤体安否。”

燕元照猛地睁开眼,回到现实,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而脑海中回荡着那句“我叫沈锦穗”以及关于解沧澜的警告。

她看着殿门方向,心中一片混乱,而深处的识海里,沈锦穗独自立于逐渐平复的雾气中,眼神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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