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隼谦逊一笑,没有反驳。
牡丹叹气道:“刚回京城的时候,我也去找过兵部!可是那群当官的说名册早已遗失——而且,鸣沙堡一战陆帅全军覆没,如今就算真能证实我的军籍身份,也还要再怀疑我是不是逃兵,实在太麻烦了。”
阳春晓不由皱眉,军队的事她完全没接触过,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听同僚们说,当年西北前线的主帅有两位:一位是刚承袭爵位不久的世家子弟魏登,另一位则是出身平平、靠屡立战功被提拔起来的名将陆昭。
自前朝起,先帝就派最为骁勇善战的宁王镇守西北。后来,鞑靼兵临城下,宁王战死,世子掌兵。但不久之后战况急转直下,世子战死,大同失守。
朝廷派出魏登集结军队西征。当时的魏登年轻,又是第一次挂帅、没有实战经验,而当援军抵达西北时,当地名将陆昭已率残部收复了大同城。
天子得捷报后大喜,遂下诏嘉奖陆昭并敕封护国公,不仅赐了爵位还破格提拔他与魏登同为主帅,共同御敌。
皇帝原是好意,却不料此举竟招致将帅不和。因为陆昭不仅是西北名将,其胞妹陆真儿更是在后宫独得恩宠的贵妃,这层关系就使得皇帝的嘉奖有些变味。
起初,京城来的武官嫌本地驻军过于散漫没规矩,驻军则嫌京城的贵族少爷们太装、太难伺候——原就是两看两相厌,天子的封赏竟如火上浇油一般。
鞑子兵暂时被打退了,城内驻军却险些起了内讧。
于是,只能分兵。
魏登家世显赫,在军中威望极高,统领朝廷的主力军队驻扎在城内;而陆昭则是打游击起家,手下的军卒也多是收服来的散兵游勇,甚至还有土匪强盗之流,一身江湖气,军纪散乱不大受约束,驻扎在城外十里。
天机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创立起来的。
陆昭婉拒了天子的封赏,却讨了一大笔经费用于组建天机营。虽然当时国库吃紧,但天子也还是力排众议咬牙答应下来。很快,那笔专款直接送进陆昭的大营,由游鸿羽亲自负责招募、训练士兵——
既不需要向朝廷汇报,也未在兵部备案,更没人知道具体细节,但陆昭在天机营协助下屡屡大胜而归,已充分证实了它的价值。
只可惜,如今陆昭本人及其麾下所有将士已全部殉国,天机营的秘密也就一同被埋进漠北的沙子里了。
“可是,我朝历来没有女子从军的先例啊。”阳春晓忍不住插言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老怪。”
二人异口同声,继而相视一笑。
阳春晓叹了口气:“但是兵部没有任何记录,想要证明斥候身份已是万难,何况还要再自证不是逃兵?搞不好还会因此丢了性命吧——若换作是我,也会选择沉默。而且,从西北回来的将士可都凭着战功加官进爵了,却完全没有你们的份儿,那可真是亏大了。”
红隼淡然一笑,耸肩道:“能活着见到这太平盛世,已经十分知足了。”
这时,眼前的纱帘唰地被拉开,就见阮轻烟正平躺在四张桌子拼成的临时手术台上,双腿都绑着夹板,裹着厚厚的纱布。
柳絮递过一张药方来:“照这个去抓药,三碗煎成一碗,半个时辰后喂给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