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贫了。”

阳春晓笑道：“神化、妖魔化，把超出自己能力的事全部归于非人力可控因素，这都是放弃思考的表现——你是想完全躺平再也不动脑子了吗？”

“并不是啊！”

冷誉哼了一声，忿忿道：“我是很想跟上你的思路，可你倒是给个机会啊！总是莫名其妙就下了一堆结论……你在天上飞，我在地上跑——你让我怎么跟？”

分明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可怎么看都像在撒娇嘛。

阳春晓忍俊不禁：“好吧。”

说着她抬手打起车帘，指着外头围观的众人对他说道：“你仔细看看他们。”

冷誉望着那层层叠叠的背影，却也没瞧出什么玄机：“一群游手好闲又无聊的热心市民。”

“对。”

阳春晓点头道：“你看，他们的反应都是无比真实的：好奇，紧张，心虚，害怕，幸灾乐祸，事不关己——这都是非常自然合理的表现。”

“等等，为什么会紧张心虚？这也算合理吗？”

“在巷子里过太平日子的小老百姓，突然遇到一群官差来问东问西，心里必是诸多疑惑，民怕官是很正常的。相比之下，宋琪的沉着冷静就显得非常奇怪。”

“因为他是秀才嘛！并不算是平头百姓，兴许是见过大世面也说不定呢？”

“那不一样。”

阳春晓指着他说道：“你看，他双臂低垂交叠放在身体前面，是一种防御姿态，说明他戒备心极强；他的视线非常稳定，始终非常密切地关注对方的表情和反应，而且他显然预判出对方的问题，因此才会显得有恃无恐——他正是准备得太过充分，才反而露出了破绽。”

“照你这么说，被询问时慌慌张张的才算是正常咯？”

“看人。一个人的行为方式取决于他的身份和生存环境，只要与之相符，看起来再不合理的也是合理，反之亦然。”

阳春晓继续说道：“他是个秀才，但是因为屡次不能中举而穷困潦倒，全靠家中那位娘家经商的夫人贴补才能勉强维持体面。因此，他住在与他身份并不相称的市井小巷子里，穿着破旧的长衫，跟小商贩和屠夫混居一处。他内心肯定会有所不满，却无力改变；而那位体面又讲究的娘子，恐怕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平日里定是没少给他气受。所以，你看他讲话唯唯诺诺，柔声细语、目光低垂，但看似温顺，其实骨子里却是个桀骜不驯的人。”

冷誉望着宋琪，沉默半晌。

见他不说话，阳春晓笑道：“怎么，杠精变哑巴了？”

半晌，冷誉放弃地叹了口气，突然跃跃欲试道：“好，我现在就过去审他！”

“慢着！”

没想到阳春晓阻拦道：“他这个段位，恐怕不太适合新人练手。”

冷誉不以为然：“这不是还有你在嘛！嘿嘿，你就在这里观战，我若败了再换你去灭了他！”

阳春晓却摇头：“经验丰富的孟观潮问了半天都一无所获，你去了岂不是跟白给一样！……别浪费时间了，我可是打算在天黑之前破案呢。”

冷誉眼珠转了转：“孟观潮？……哈，你果然是早就认识那县太爷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