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哭声在那一刻突然停住,风也不再吹,整个院子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何雨柱手中的锅盖颤抖着,手背的青筋暴起,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渐渐模糊,身体一点点往下滑……
那锅里的气味越来越浓,几乎能化成形,钻进每个人的鼻腔,渗入皮肤。有人还在挣扎,有人已经昏倒。
而何雨柱,却像听见了什么低语,那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回荡,断断续续,带着笑意——
“还香吗……柱子?”
“得给他们弄点能下口的东西……”他喃喃自语,嗓子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从胸口深处抽搐似的传出来。他捂着嘴,手指冰凉。
屋里空空荡荡,昨晚的锅仍摆在灶台上,锅底那层油黑得反光,像凝固的墨。他不敢再碰那口锅,只觉得一瞥就心里发冷。于是他翻出一个旧铝锅,那是他多年不舍得扔的东西,边沿被火烤得发黑,锅底却还光亮。他用凉水冲了几遍,直到水不再泛油花,这才把锅放上灶台。
“暖胃……得煮点粥。”他说着,声音有气无力。
他走到屋角,打开粮袋。袋子里剩下的米已经不多了,手一伸进去,摸到的不是那种光滑的圆粒,而是粗糙的、带着潮气的感觉。他愣了一下,咬了咬牙,把米全都倒进筛子,细细地挑着。每捡出一粒发黑的米,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
“昨晚那肉……真的是坏了?可我明明看着新鲜啊……”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转,像是钉子一样扎着。他的心头被某种模糊的愧疚感压得喘不过气。那一夜的欢声笑语,此刻成了一种嘲讽的回音,绕着他心口不停地转。
他抬头看了看外头,院子仍旧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低低的呻吟,或者远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声音。那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心里盘算着,易中海昨晚也吃了不少,那老头肠胃向来弱,这一闹,怕是最严重的一个。想到这儿,他抿了抿唇,把米洗好,添水,点火。
火苗窜起时,他看着那细小的蓝色火舌,脑子忽然一阵恍惚。那火光跳动的形状,竟像昨夜桌上的烛火,晃晃悠悠,映着一张张笑脸——笑得那么真,笑得那么热闹。可那笑声最后全变成了呻吟。
“都怪我……”他喃喃道,眼神空茫。
粥煮得慢,他坐在灶旁,一手支着脑袋。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蒸汽冒出来,在昏暗的光里像一层白雾。那气味清淡,不似昨晚那股浓得发腻的肉香,却带着一丝温顺的安慰。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昨晚那种刺鼻的味道似乎还藏在鼻腔深处,每次呼吸都能勾起他胃里的翻腾。他不敢再想,只是盯着锅,看着那白粥一点点变稠。
“中海昨晚也在主桌……喝了两碗汤,一碗红烧肉,还夹了鱼肚……”他在心里默算着,声音极轻,像在数罪。
“他年纪大,怕扛不住。得给他弄点热的,能缓缓肚子。”
粥煮好时,天已经暗了一层,云像是要塌下来。他关了火,舀出一碗,吹了吹。香气淡得几乎闻不出来,但却让他心头稍稍平静了一点。
他找了只旧碗,盖上盖子,又拿块毛巾包好,怕凉了。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转身看了眼那口黑锅,目光闪烁着不安与恐惧。那锅仿佛还在散着冷气,让人不敢久看。